拜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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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嫁也就嫁了。”林皎月温声握住她的手,潋滟眼眸泛着柔和的光彩,似乎丝毫不为如今的形式忧心。
“母亲,你也说了,女子势弱,我若嫁了九千岁,身份倒是高了呢。”
她故作轻松地调侃,气得沈姨娘狠狠拍了把她的手背。
“又想瞎心呐!这种身份高了也不稀罕,我,我是怕你跟了太监,这一辈子都要受苦啊……”沈姨娘哭得断断续续,想提点她,又怕说多了,叫她恐惧。
林皎月又何尝不知母亲所想呢?
可她只能故作不在意,甚至有几分向往地甜甜一笑:“不会吃苦的,月儿聪明着呢,不论跟了谁,都会好好的。”
如果顾玄礼执意要娶她,她不好,也得撑出个好,用尽全力,也要将人哄熨帖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来保护家人。
许是林皎月表现出来的情绪太过温和稳定,又许是她们没法儿改变任何事,沈姨娘不得不被安抚下去。
哭了半日,她午膳也只吃了两口便不动筷子了,林皎月只好劝着她先去休息。
阿环本以为姑娘也该休息会儿,没曾想,林皎月安静了片刻后,竟打算出门。
不仅出门,还,还换上了丫鬟的衣服。
阿环以为她要离家出走了,满脸纠结却说不出阻拦的话。
可林皎月却好似并不在意,她将妆奁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除了日常佩戴得比较明显的饰物,旁的连小指甲盖大的珠子都不放过。
她边收拾边随口问:“母亲还管阆哥儿偷偷习武吗?”
阿环想了想,摇头:“小公子近来课业繁重,自己都不练了。”
林皎月便未再说话。
前世,林阆是被人打死的。
伯府子嗣凋零,林阆虽是庶子,过得倒也不差,偏偏沈姨娘胆小怕事,担心林阆性格冲动,会以武犯禁,所以不准他习武。
林阆出事时,林皎月正因同李长夙关系闹僵而被拘在王府。
她不知外面的具体情况,心中饱受煎熬,哭着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叫阆哥儿多学些武功,遇到万一也好保命。
可那时说一千道一万都迟了。
幸而这次给了她机会,她攥满了一包的首饰饰物,决意定要改变家人的命运。
她目前还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必须得嫁给顾玄礼,也不肯定自己一定能安然,所以只好提前谋划,变卖首饰也要给阆哥儿请个靠谱的师傅,叫他有武艺傍身,不再重走老路,也能替自己照顾好母亲。
阿环见她神色坚定,所有的劝阻都被梗在喉咙,发不出来。
姑娘若真能逃了……也好!
林皎月还没开口,她主动道:“姑娘放心去吧,做什么奴婢都支持您,奴婢就在这儿,就在这儿替您照顾姨娘!”
阿环抹着眼泪,忠心耿耿,决定若是东窗事发,自己留在府中还能替姑娘再拖延拖延,只委屈了姑娘要孤身出逃。
林皎月心头一软,揉揉她的脑袋,扭身出府。
她这一世不会再做离经叛道的傻事,不会将自己置于咎由自取的地步,她会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她信祖父说的,这人间,终归该给她留一条康庄大道,林皎月嘴角扬着充满希望的笑。
风萧萧兮,撩衣摆,遇杀人兮,脚步停。
林皎月从伯府侧门出来,刚刚转了个弯,想从小道绕去当铺,便被迎面洒来的一泼热血,浇湿了鞋面,浇凉了心。
她愣愣地看着,一颗人头从自己眼前滚过去。
笑容撑不住了,喉咙里也随即涌上一股熟悉的腥甜,几欲作呕。
她根本不敢去看,是何人,当街杀人……
在忍不住呕吐之前,她压着嗓子,垂首囫囵叫了声“我什么都没看到”,扭头便要逃!
可不出三步,一阵轻笑止住了她的脚步——
“哟,三姑娘。”
腔调悠扬柔和,不似寻常男子低沉沙哑,却像羽毛般,轻轻撩动过心脏,奇异地把想要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也将她的步子生生拖住。
后来,林皎月才知,这不是什么该死的心动——是她被吓傻了,连吐都忘记了。
高坐骏马的顾玄礼睨着发怔的小姑娘,看她一身丫鬟装扮,怀中紧抱着包裹,看她身后原本紧跟的人惊惶撤退了,露出抹意味深长。
“三姑娘这是要去哪儿?”他歪着头,乌纱冠系在下颌的冠绳轻轻晃荡。
林皎月咽了口口水,微不可查地朝后退了几步,浸透到鞋履里的血腥粘稠,却不因她撤退而消逝。
她颤抖地抵住身后灰墙,眼神躲闪道:“我,我不认识你。”
所以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顾玄礼挑了挑眉,将手中血淋淋的刀抛给身后蕃子,自己翻身下马,不顾干净的鞋底被染红,一步一步慢条斯理走到林皎月身前,捏住尖瘦的下巴。
“不认识?”
身后的蕃子们偷偷彼此看看,眼中讳莫如深。
今早下朝后,督公就开始彻查司里的钉子,刚刚那个没脑袋的,正是私下传言督公喜欢三姑娘的。
督公二话不说把人给砍了,不就是要表明,他不喜欢三姑娘吗?
可眼前景象叫人看着……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顾玄礼眯着眼,一寸不漏地扫过她眼梢的红,和眼底的水汽,眼见小姑娘吓得要哭出来,才慢悠悠收回手,轻轻揉捏了下她的脸颊。
“看来三姑娘忘性大,回廊一面早忘光了。”
“那咱家就自报个家门?”
“厂卫司,顾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