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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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喃喃自语着:“别怕,你不要怕,哥哥这就带你回家,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这是肖肆头一次在肖沉面前自称哥哥,可是他的那个最别扭又最温柔的幼弟终是听不见了,他却不知道,仍把他那伤痕累累的至亲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出这座将肖沉活活困死的地狱。
幼时他们就是这样,即使打得厉害,最后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带上对方,不然回家是要被大哥挨个训斥的。肖沉年龄小,吵着打着到最后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肖肆的背上,肖肆自己也累得够呛,一边背着幼弟还要一边骂骂咧咧地唧唧歪歪,而肖沉往往就在肖肆的骂声中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肖沉的身上愈发冷了下来,肖肆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肖沉的理智:“你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的那一回,也是这样,我背着你,你指着月亮给我看,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和它一样,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你……”
那时的那些年少轻狂,月下相伴着的温情,最后竟也会疏远至此。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只是被背着的人早已伤痕累累,背人的那一个已然泣不成声。
他们一同长大,即使打打闹闹的最熟悉的人也终归是彼此,他眼神一转对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明明心里都在意对方在意得不得了,可最后是怎么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其实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我一直都在,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你,可我没敢进去……”肖肆崩溃地哭道,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的那个硬硬的疤,终于被肖肆亲手撕了下来,带着血,连着肉。
“对不起肖沉,我是个怂包,是个孬种,我没保护好你,一直都是,一直都……”肖肆泣不成声,桀骜的男人此刻哭着乞求,他从没这么卑微过:“我错了肖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泪水从眼中满溢出来,十分狼狈的样子:“我求你,肖沉,我求求你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不要对我那么绝情,不要连一个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好不好?”
肖肆此刻全然没了尊严,他百般哀求着肖沉,带着哭腔的声音寂寥地回荡在地下监狱里,悲怆得足以让神明侧目。
可无论他怎么哀求,怎么哭喊,如何的歇斯底里,如何的肝肠寸断,肖沉的身体仍是一点点地冷下去。
肖肆放下肖沉,死死地把肖沉搂在怀里,也不管肖沉的血把他衣服都弄脏。
他努力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肖沉,可那些热量如水滴入海,肖沉依旧是刺骨的冰凉。肖沉的头颅软软地埋在肖肆的肩上,冰冷的脸挨着他的锁骨,冷得肖肆骨头也钝钝的疼。他感受不到任何温热的气息,崩溃得要发狂。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肖沉?你不要再生气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你不要开玩笑了,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肖肆颤着声音恳求着。
无人回应。
晦冥岛冷得厉害,监狱里死去虫族的尸体都早已不再冒着热气,备用人偶之前残留着的热量终归是会流失殆尽的,可肖肆哪里会知道,他执拗地想把肖沉的身体捂热,拼命恳求着肖沉不要走。
肖夜枫肖一岚赶到时就看见这个场景。
一片诡异苍白的虫族尸体残骸中,肖肆紧紧地把肖沉拥在怀里,脸上的神态却灰败得令人心惊,他们从没见过肖肆这般颓丧绝望的神态。
而肖沉的状况却更为严重,他的这个最小的弟弟此刻双目紧闭,脸上、身上全都是伤,垂落在地的指尖血肉模糊,眉头微微皱着。
肖沉的胸前已经不再起伏,肖一岚上前伸手去探,一片冰凉。
“阿沉……”肖一岚鼻子一酸,不忍地侧开头。
他心里清楚,肖沉已经走了。
他早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却仍是接受不了。
肖肆听见动静,终于回过神似的看向肖一岚,眼中兀地迸发出神彩,他用力抓住肖一岚的袖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哥!肖沉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你快救他!”
他的嗓子早就沙哑,此刻的声音残破得惊人。
肖一岚无言地看着他,眼含着泪水,他抚了抚肖肆的后颈,轻轻地摇了摇头。
肖肆看懂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大哥,你是在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还在气我说了那些话?我给你道歉大哥,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肖一岚看着肖肆不愿接受的样子忍不住唤道:“阿肆,肖沉他,已经走了。”
“不可能!怎么会呢?”肖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肖沉的身上还热着,他明明就还有气,他怎么可能……”
肖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与肖沉别别扭扭了十几年,肖沉一直在等他说出原因,可等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告诉肖沉所有一切的时候,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却早已听不见了。
他心里大概也是明白肖沉已经走了,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肖一岚眼眶红得厉害,他沉默地把两个弟弟抱在怀里,肖肆趴在他的肩上,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都怪我,都怪我!肖沉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啊,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肖肆嚎啕大哭。
肖沉是在他的怀里走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没做到。
他明明是有机会救肖沉的,可他却什么也没做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是当初那个小巷子里什么也做不到的孬.种。
肖沉在他怀里慢慢死去的样子会成为他的噩梦,终他一生,他也无法摆脱。
“大哥,肖沉他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肖肆道,神态却魔怔了一般:“他是恨我,他是恨我才不愿意留下来的!”
“阿沉不会怪你的,他怎么会恨你,阿肆,你不要再想了!“肖一岚急切道。
肖肆哪里肯听,只执拗地念着,他本就才是大病初愈,监狱里又冷,他又都把衣服裹在了肖沉身上,能撑到肖一岚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此刻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肖一岚急忙把肖肆揽在怀里。
一直杵在门边的肖夜枫终于动了。
他上前,没有管兀自哭得厉害的肖肆,只是不发一言地抱起了肖沉的尸体,继而扭头便走。
以那一贯的冷冷的,不近人情的神态,毫无半点动容,一如小时候每次他丢下他们,说要外出赴宴的时候。
“父亲!”肖一岚喊住他,语气愤怒:“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阿沉他都走了,您仍是这么不待见他吗?”
“您到底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啊?”
肖夜枫动作一顿,凉薄的眸子里隐忍的理智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满溢的疯狂代替。
他没有理会肖一岚,抱着肖沉的‘尸体’快速离开。
无人看见他用力到发白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