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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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两字——楚肆。顾沉晃神片刻，目光竟难以察觉的柔和了些许，他忽的开口：“那个熊妖说的兄弟，把他放了吧。”
墨宁愣了愣，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们那残暴的魔尊居然心软了？
因为墙上这题字吗？
楚肆，并不是随便凑的两字，而是一个人名，这一样是只有四大护法知道的秘密——他们魔尊的卧房内，题着一个源自仙界的名字。
剑圣楚肆。
根据顾沉的态度和南护法慕兰青的解说：这极有可能是他们魔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可惜其他三人都觉得很荒唐，他们的尊主怎么可能有个仙界的初恋？真是这样，顾沉早杀过去把人抢回来了，咋可能像现在这样单相思似的？扯，太扯了。
可是没有人敢问，毕竟还是怕魔尊一恼火给自己劈死。
墨宁也选择性回避，点点头应声，确定顾沉身体暂时无碍，便识趣地离开寝宫。昏暗的房内，只剩下了顾沉一人。
房内寂寥许久，伴随窗外吹来的刺骨寒风，顾沉收回目光，一瞬间他的神色居然有些许落寞，然而体内反噬的灼烧并不允许他产生任何情绪。他将自己关入静室，扛着挫骨焚心之痛强行打坐。
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几乎让他产生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四肢像是被一刀刀割开血肉，疼到了骨子里。他咬着牙，依旧没有太大的神色起伏，但已经汗如雨下，眼前一阵恍惚，事物都扭曲在了一起，呼吸也像是停滞住。
他挣扎了许久，却仍旧没有摆脱反噬的桎梏，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黑云之中，一道蓝光闪过，缓缓坠入凡尘的喧嚣，融于下界的万家烟火。
…
顾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死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如同陷于黑暗的泥泞中，见不到任何光亮，四肢像是有千斤重，被铁锁禁锢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咦，这人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这是数年未曾听过的动静，顾沉心头一惊，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周身的枷锁陡然被解开，眼前也模模糊糊显现了光亮，事物的轮廓逐渐清晰。
然后他就看见一片湛蓝的天空，以及四五个小孩低头打量他的好奇的目光。
顾沉微怔，紧接着面色一沉，一句“何人”还没出口，那群小孩却是被顾沉骤然冷脸的模样吓到，一窝蜂全跑了。
“妈呀！天上掉鬼啦！”
“好可怕的鬼，会不会把我们吃了呜呜。”
顾沉：“……”
这富有人间烟火的光景只在梦里出现过，他还有些发愣，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发现袖口常年绑着的刀刃居然不见了，浑身的暗器也消失了个彻底，浑身上下一个武器都没有，简直两袖清风，活像做梦。
“卖豆腐！新鲜的豆腐喽！”
“卖糖人——两文一个——”
“感觉又要下雨喽！老板你注意着收摊啊！”
“我家小孩说那边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顾沉略回过神，顺着吆喝声看了过去，目光定在热闹非凡的街头，彻底呆愣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豆腐热气的白雾还在萦绕，小孩拿着风车蹦蹦跳跳跑来跑去，人群熙熙攘攘，如川流不息的潮水。
这不是梦，这真的是人间烟火。
这里是凡间！他怎么会掉到凡间！
脚步格外沉重，顾沉心头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暗自运功，却觉得身体空落落的，连一丁点法力都寻不出来。
顾沉心里一凉。
他修为没了。
这便是修习禁术的后果，有无数意外随时可能发生，比如封锁他的修为，让他变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又比如……
可能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身侧有一小滩积水，宛如一面明镜，他凑过去，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这张脸容貌变化不大，只是居然多了几分莫名的青涩，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哪还有半点茧子和伤疤。
这是他未经世事时少年时期的模样。
顾沉在一瞬间格外茫然，不仅是看着越来越多的凡人围过来的失措，也是对陡然间失去所有力量的彷徨无力。冷漠无情的魔尊在这一刻宛如迷路的小孩，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是哪家小孩哦，长得真漂亮。”
“瞧着不像什么有钱人家，衣服这么破，被人丢了吧。”
“这模样卖出去是个不小的价钱哎。”
周围人一边好奇一边称赞，甚至有人贼兮兮凑过来想抓他的衣服，企图将其劫掠。
茫然褪去，顾沉眸光一冷，他修为尽失，但武功尚在，一个过肩摔便把企图对他动手的人摔在地上，积水飞溅，洒了一地的脏土。那人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直哎呦，半天没爬起来。
“打人啦！”刚刚还在和谐的街头立刻混乱起来，有人在喊报官。
顾沉面色不变，这种冷漠在略显青涩的面庞上格外违和，甚至带了些不屑和挑衅的意味。
然而就在人群彻底乱了的一瞬间，一个人跌跌撞撞从人潮中挤了出来，一时将周遭纷乱凝固住，由于他嗓门太大，打扮太非比寻常，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借过借过，让一让啊让一让！这我家小孩，脑子不太好，我这就带走，给大家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