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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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刚刚容九那暴躁的模样,只觉得曾经的猜想好笑。
“不关起来,锁起来,就算废掉她的手脚都行,反正可以少掉许多祸事?”
容九这话,带着一种阴狠的煞气。
尽管惊蛰不该对此做出任何的反应,毕竟我这可是太后,但他还是慢慢地点头。
比起景元帝一如既往的做派,这的确非常适合他的习惯。
容九的眼神带着怪异的蠢蠢欲动,可很快被某种冰凉的情绪所覆盖,变得兴意阑珊:“这是她活着的意义。”
惊蛰的眉头皱得好似能夹死人。
他怎么就听不明白容九的话?
什么叫做,这就是太后活着的意义……活着,给景元帝添堵???
还没等惊蛰问,外头又拖进来两个人。
那听起来,是荷叶和菡萏。
这两人,不如陈嬷嬷那么嘴硬,在审问下,很快就吐露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包括给陈明德下毒。
惊蛰猛地握紧了扶手,连眉头都狠狠皱起:“什么?”
以陈明德的敏锐,如果他被人下毒,不可能毫不知情。可他临终那段时间,惊蛰几次回去,都从没有见
他提起过。
荷叶和菡萏只知道,陈嬷嬷在找一样东西。
她在北房,几次借口搬动所有人的住处,面上说是为了换个新气象,可实际上,都是为了趁机寻找东西。
韦海东:“找是什么东西?”
“奴婢是真的不知,如若知道,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惊蛰听着荷叶啜泣的声音,面无表情。
菡萏的声音更弱些,却也说出了,明嬷嬷在世时对陈明德的试探,以及听从明嬷嬷的命令,对陈明德下毒。
“……真话。”无需容九问,惊蛰喃喃地说道,“那的确是真话。”
尤其是菡萏。
他们一同在北房生活了许多年,就算不那么友好,可也是熟悉的。说真话是什么模样,说假话是什么模样,总不至于看不出来。
陈明德虽不怎么管宫女,待她们却也和善。
惊蛰从没想过,菡萏会对陈明德动手。
“我不明白。”惊蛰轻声说道,“到底是为什么?德爷爷有那么重要吗?”
别的不说,现在北房看起来,像是个香饽饽。
谁来都要抢几口。
北房的人,几乎都被筛了个遍,唯一庆幸的是,七蜕和八齐,倒是没什么紧要,倒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无忧被拖了上来。
刚一进门,惊蛰就闻到了血气。
在那之前,惊蛰从没见过韦海东对其他人动刑,如果其他人没有,他为何是个例外?
有侍卫在门口欠身:“统领,此人在屋里试图撞墙自|杀,被拦了下来。”
这血气,大概是由此而来。
“无忧,宫人自|杀,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韦海东的声音,竟是带着一点笑意。
无忧没有答话。
不管韦海东问什么,无忧都像是个死人,低垂着头,什么都不说。
沉默了片刻,韦海东道:“惊蛰,出来。”
惊蛰早在觉察到无忧的异样前,就隐约有这样的猜想,当他真的被叫住名时,也不过是呼吸沉重了一瞬。
韦海东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叫他跟上来。
容九抓着惊蛰的手,他反过去拍了拍,站起身来,绕开屏风走到外面去。
无忧跪在地上,的确有些狼狈。
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有点脏污,血迹斑斑,还带着点雪。
他的额头还在流血,在惊蛰出来的时候,他不再盯着地下,而是紧紧地盯着惊蛰。
惊蛰的动作微顿,还是走到无忧的跟前蹲下来,从怀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
这血很新鲜。
惊蛰在心里朝自己皱了皱眉,和容九在一起久了,他连这样的事能感觉到。
……这不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
无忧终于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惊蛰:
“韦统领说,我对北房很熟悉,就让我旁听。”他没有说更多,相信无忧已经能听得出来。
无忧,无忧,在北房的时候,无忧与惊蛰、明雨的关系很不错。
当然,和明雨会更好一些。
无忧是个很乐天派的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许多人一直都这么觉得。
他听完惊蛰的话,嘴唇蠕动了下,哑声说道:你觉得,我会是谁的人??_[”
他这句话听得屏风后面的人有些兴奋,总算开口了。
“至少,不是康妃,也不是太后。”惊蛰的声音有点紧绷,“那没必要。”
的确,北房已经有足够多他们的人,没必要再安插个人手。
无忧比惊蛰还晚到北房,岁数最小。
今年顶多,也就二十岁。
他在北房的时间太久,远比太后和康妃留意到北房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无忧的面色苍白,轻轻地靠在惊蛰的耳边,低声说道:“我是,先帝的人。”
声如蚊蚋,只有惊蛰能听得到。
噗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惊蛰听到了不祥的声音。
他缓缓低头,看着无忧的腰腹扎着无柄的刀片,它很轻柔,却也能坚硬如铁。
血涌如注,将惊蛰的手都染红。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远比之前还要浓郁,几乎将人熏晕过去,那种令人作呕的红色,爬满了衣裳。
“抱歉……惊蛰,”无忧的声音很轻,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起身体,“我还……挺喜欢你的……”
他靠在惊蛰的肩膀上,气息弱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七蜕和八齐,其实一直挺喜欢你的。就连无忧也是。”
明雨许久之前的声音,轻轻回荡惊蛰的耳边。
与无忧刚才那句话,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
无忧的自|杀,出乎意料。
齐文翰飞快地冲出来,与几个侍卫一起检查起无忧的尸体,几乎没有人知道,无忧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刀片。
所有进入侍卫处的人,都早早被检查过了身体,不可能没能发现这样的刀片。
韦海东皱眉,眼神飞快地朝着左边的屏风后。
很快,大堂就清了场。
齐文翰检查完无忧的尸体,和吕旭东一起皱眉,这人的身形骨架,估摸着,年龄可能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
“起码得有二十五岁。”吕旭东说道。
“手掌有茧,除了寻常干活的痕迹外,这两处地方,尤为奇怪。”齐文翰点了点无忧的手掌心,“应当是练家子。”
他站起身来,朝着惊蛰看去。
却发现,原本站着人的地方,现在却是没了。
“统领,刚才那二等太监呢?”
齐文翰看向还在座上吃茶的韦海东:“还有,那容九?”
“都走了。”韦海东漫不经心
地说道,“还有别的痕迹吗?”
吕旭东:这人的身上,定然藏着秘密,他既然能立刻杀了自己,就说明他之前的撞墙,并非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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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真的要死,早就死了。
“……所以,他原本是不想死,只是知道死才是隐住秘密最好的方式。”齐文翰接了上来,“那他一看到那太监,立刻就自|杀,肯定说明,这个人很重要!”
吕旭东:“统领,惊蛰的身上,肯定有很大嫌疑。”
这两个副手,难得态度统一,都认定应该立刻拿下惊蛰。
韦海东捋了捋胡子,幽幽地说道:“掰开他的嘴巴看看。”
齐文翰意识到什么,立刻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后,皱着眉:“他的舌根下,含着一颗药丸。”
已经被化开,若是再晚上些许时分,他就会被毒死。
如此一来,这一刀,却显得多余。
“看来,比起穿肠破肚,七窍流血而死,他更想要体面一点的死法。”韦海东摇了摇头,淡声说道,“就算刚才惊蛰不出面,这人也会死。”
这无疑是否定了刚才齐文翰与吕旭东的话。
齐文翰学着韦海东的样子摸了摸下巴,突然语出惊人:“统领大人,您莫不是想包庇那二等太监吧?”
吕旭东瞪了他一眼,与他走开了点。
这人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想到将来他大概率要在齐文翰的手底下做事,吕旭东就觉得自己未来无望。
韦海东淡定地说道:“我为何要包庇一个小小的太监?”
“可您之前,却是为了这人,和慎刑司的人对上了。”齐文翰继续摸着下巴,“现在更是为他辩解,这可不是您的风格。”
韦海东:“惊蛰这人,不能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人,眼神冷了下来,他根本不需要解释。
“懂了吗?”
齐文翰和吕旭东脸色微变,齐齐说道:“卑职领命。”
既是命令,就没有违抗的可能。
等韦海东离开后,齐文翰和吕旭东对视一眼,轻声细语地说道:“哎呀,好久没看到统领那样。”
“是你太乱来。”吕旭东不满地说道,“你试探个什么鬼?”
齐文翰:“我不是觉得,统领的态度有些奇怪嘛。”
“那现在呢?”吕旭东没好气地说道,“看出点什么来?”
齐文翰拍手:“统领很看重惊蛰,怕是因为容九。”
吕旭东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眼瞅着齐文翰左顾右看,偷偷靠近他。
“你说……那容九,会不会是哪个王爷的私生子?”
皇帝那是不可能,可长得相似,那总有原因吧?
吕旭东沉默了片刻,恶狠狠地拍下齐文翰的脑袋,字正腔圆地说道:“滚。”
那个男人远没有皇帝的气势,自然不可能会是他。可要是去招惹他,肯定也是麻
烦。
谁能知道容九会不会是暗地里的一把刀呢?
吕旭东低头看着无忧的尸体,露出狐疑的神色,像是无忧这样的人,不太想是明面上的,更像是生活在暗处……的影子。
…
惊蛰认得这条路。
是去容九住处的路。
虽然最开始是容九带他出来的,可到了最后却反倒变成了惊蛰拖着他在走。
哪怕容九时常不在这里住,可是这里仍然打扫得干干净净。
惊蛰将男人推进屋里去,反手把门给关上,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如果落在其他人身上,怕是要推得一个踉跄。
容九的步伐沉稳,跨前一步在那站定,然后回头看着惊蛰。
惊蛰背靠着屋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他不说话,也没抬头。
隐约间,只能感觉到,容九似乎在走动。
而后,另一双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容九拖着惊蛰到架子边上,天气冷得要命,不知道男人到底是从哪里翻出来的热水,入手的感觉居然合适。
他在给惊蛰洗手。
浓郁的血气并不好闻,有点凝固的血痂被洗了下来,两只手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惊蛰的衣裳,也被血染红。
容九脱了他外面的衣裳,发现里面的也被染红后,微微停下动作。
惊蛰迟疑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狼藉。
他眨了眨眼,本也在某种难以压抑的情绪里,声音也就沙哑,“……没事。”
他道。
我自己来。”
……应该将其称之为惶恐,还是不安?
惊蛰很难描述清楚心头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他的心跳声比寻常还要快,哪怕他的呼吸很绵长,却仍然掩饰不了那种怪异的急促。
容九很快松开他,往外走。
惊蛰沉默了会,打算自己换衣服。就见容九走了回来,很快,石黎和其他一个侍卫进来,同时,也送来了大量的热水。
容九:“去洗澡。”
他昂首。
“我给你洗。”
哪怕惊蛰精神有点恍惚,还是立刻摇头,“我自己就……”
话还没说说完,就被容九抬了起来,抱着送进了热水里。
惊蛰这下不好躲,只能僵硬地坐着。
他的衣服并没有脱干净,按理来说,看着也还算得体。就是非常微妙,这种古怪的氛围,让惊蛰有点坐立不安。
他在紧张。
容九看着他。
哪怕在如此安全的地方,他所流露出来的紧张,仍带着虚弱的紧绷。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惊蛰的身上看到这种异样的情绪。
男人慢吞吞地给惊蛰搓背。
惊蛰觉得有点痒,又有点想笑,过了好一会,稀里哗啦的水声里,他抱住自己的膝盖。
“容九,他说,他是先帝的人。”
“嗯。”
北房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原本以为,这可能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结果一个个,倒是热闹得很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