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逆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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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作为生活动力而燃烧的柴禾,他也曾迷茫、困惑,直到他遥远的看见了一把火。周之辞舍不得让那温暖火焰熄灭,所以他想靠近她,哪怕是一缕白烟,哪怕是一缕雾气。
但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又岂是年龄和家世,过去几年,周之辞听过太多与戚蔓语有关的消息,她又和哪位公子哥玩在一起,或者又看上了哪个小明星。
没有人可以置喙或批评她在商业方面的天赋,所以不甘和嫉妒的声音常在她的私生活周围掀起。
戚蔓语从不在意这些,她依旧花天酒地,依旧和一个又一个男人接吻,她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可以长时间停留。
除了成洛。
起初周之辞没有把成洛这个名字和当年在医院遇见的那个男人联系在一起,更遑论他平时鲜少了解娱乐新闻。
直到某天有人无意中提起,“哎,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和成洛有点像。”
冥冥之中建造出来的城墙忽然蹋缩,他第一次在镜子中用近乎严苛的目光审视自己这张脸。
那个男人在外貌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而他母亲更是一方美人,纵然不是在爱里诞生的孩子,却得到了另一扇天窗。
他对长相的唯一认知来源是女孩子前仆后继的喜欢和告白,诚如戚蔓语所说,这是他的优势,可以事半功倍的捷径。
彼时他的手指摁在镜面中自己的眼尾,忽然想,如果这张脸,也能成为通往戚蔓语心里的捷径呢?
离天光大亮没剩多少时间,戚蔓语捱过最初倦意深重那几个小时,后来又问夏荞要了一盒烟,站在浴风露台一根接着一根的点燃,一盒烟烧剩三分之一,她把打火机往口袋一收,熄灭烟蒂后踩着细瘦单薄影子往病房走去。
长廊空旷安静,蝉鸣阵阵,期间夹杂着细微难闻的人语。
她没进去,沉静视线远远投落在起伏有致的心电仪,空气里充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死一样的寂静如巨浪拍打,戚蔓语呼吸浅浅,她敛了敛眸,正准备往外走时,病床上的人忽然轻轻动了下。
她脚步顿住,疑心自己是不是走了眼,紧接着下一秒,周之辞打着点滴的手背倏然蜷缩,眼睫挣扎着颤动,片刻后,缓缓睁开。
戚蔓语凌厉旋身,外套袖口勾住门柄,如蹁跹蝶翼从她肩前滑落,她无暇顾及,大步踏前,手中动作先于理智地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醒了?”
周之辞双目涣散无神,他干裂嘴唇弧度很小地动了几下,戚蔓语心中焦急,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俯身,打着骨钉的左耳贴近他,因为各种难言情绪的堆积,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复她平时游刃有余,难以抑制细微沙哑:“你要和我说什么?”
黑色骨钉成了他眼底唯一一抹亮色,那幽潭深水一般的颜色钉在她白嫩脆弱的外耳廓,半弧形的大写“e”形状,破开她的软骨,滞住她的血液。
久久等不到回答,戚蔓语眉心蹙紧,她转头对上周之辞双眼,天地间所有颜色仿佛一瞬间被吸纳入他深不可测的眼底,她从没有发现周之辞的眼睛那么深邃,平时用冷淡疏离掩盖着,让她不禁想要窥视他平静表象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晨昏交界不再明显,清醒和迷蒙只在一眼之间,苍青色的天穹和压顶的碎星忽然成了暧昧最好的催化剂,那些不见天日、藏着、压着、克制着的心思如藤蔓破土,寻着微渺飘荡的浅薄天光,从地底破土而出,向上生长。
短短几秒钟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难熬,周之辞轻轻“嗬”着喘了口气,字句没有重音,戚蔓语顿时屏息。
他说:“对不起弄掉你的红绳。”
药效仍在发挥余力,病房没有开灯,周之辞视线不大清明,他手指颤抖着抬起来,眼中化散一种沉重到几乎让她忍不住心悸的哀切。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周之辞声音哽咽,没有人知道他意识到刹车失灵那一刻,自己心中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
他无所谓死去,毕竟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堙灭尘土,但是他不舍得让戚蔓语受一点伤,他不该在明知道有可能出事的前提下还放任自己让她上了车。
刹车失灵是他前半生凝缩的噩梦,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梦见自己同样死于一场精心布置的车祸。
周之辞不知道母亲在面对死亡时有没有瞬间的清醒,但是他却知道生死攸关的那一刻,戚蔓语是偏向他的。
她要他们一起活。
他不再是被人抛下的那一条小狗了。
戚蔓语长久无言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周之辞仍是很虚弱,眼底红血丝明显,嘴唇干裂发白。戚蔓语轻轻拨开他额前黑发,手感很柔软的黑,和他冷冰冰这幅外表不同,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剖开自己,原来是一颗温柔的心。
小狗眼睛很湿,他好委屈又好内疚地看着戚蔓语,说:“姐姐,对不起。”
戚蔓语没有回应,但是她想。
她应该暴露自己的弱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