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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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陵急急道,伸手去探陆子溶的额头,“我都心疼死了!先生快点好起来,让我念什么书都行。”望着小傅陵焦灼的面容,陆子溶那时就想,自己孤单来去这么久,能在最后几年里,有个孩子发自真心地敬爱他、牵挂他,也不算枉活一世了。
……
雨声敲打不断,天色已暗,屋里燃起红烛,在纱帐绮窗上留下暧昧不明的光亮。
陆子溶想着往事,心中五味杂陈,只用了半碗米酿便搁下了。他轻咳一声,开口时仍是一贯的轻淡:“殿下苦费心思给臣安下罪名,又将臣留在东宫,究竟所为何事?”
一顿,补了句:“臣蒙不杀之恩,只要不是不义之事,必竭诚以报。”
他划出了自己的底线。
“倒也算不得什么不义之事。”傅陵灿烂笑着,他眉眼生得灵动,明澈眸光里透出天真纯良。
他倒了杯酒放在陆子溶面前,语气大方妥帖:“先生尝尝这酒。从前先生常教我认草药,想来闻得出是什么方子。”
陆子溶曾也是江湖中人,略懂些偏门土方。他观盏中色泽,用掌风送来些气味,而后冷淡的面色微微一变。
傅陵为什么要给他喝催情酒?!
见对方神情有异,傅陵笑得更高兴了。他坐到陆子溶身边,拿过对方剩了一半的米酿自己用起来,漫不经心道:“陆先生离开齐务司后,孤便是新的司长。要如何对待凉州的官员和百姓,都是孤做主。”
喝完那碗米酿,傅陵舔了舔嘴唇,脸上挂着笑意,眼神却锋利而贪婪。
他盯着面前的人,“你没死成,可王提思和钱途尚在刑部牢房受审,刑部周尚书是谁的人,你应该清楚……”
陆子溶抿着唇,垂目藏起面上寒意。他听懂了,傅陵是在威胁他。
倘若他不顺从,傅陵可以借收复凉州的名义在那边大开杀戒,也可以杀了王、钱二人——他从前在齐务司的副手。
那样,就再没什么人同他一样,在乎凉州百姓的死活了。
他看向桌上酒盏,酒浆染成暗红色。傅陵想让他喝下催情之物,意欲何为?
趁他失控之时,叫个姑娘来这屋里,隔日传出他的丑闻,告诉天下人齐务司从前的长官是个色鬼,力保凉州百姓是因为看上了那里的女人?
这推测着实有些荒诞。
最后,陆子溶不再深虑,取来杯盏,决然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贯穿喉管,眉头微蹙,眼神却仍旧清明。
他早已立誓,要把今生献给故齐国万千生民。他可以死在凉州,可以死在刑场,也可以死在……东宫。
毕竟他此生已颇多建树,而余下的,也不剩多少岁月了。
总归他一具残败之躯,傅陵要毁他名声,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要烧他的骨肉碎他的魂灵,要将他千刀万剐,他都认了。
只要傅陵信守承诺,留下那二人性命,齐务司后继有人,一丝希望尚存,就还有转机。
粉身碎骨亦无憾,更何况只是一杯春酒。
傅陵的笑意越来越浓,得意之色掩饰不去。他再次满上酒杯,另一只手去捏陆子溶的下巴,“这些年孤亲眼看着,陆先生走到哪里都要惹些桃花,你在孤面前装得清高,一一回绝了。可投怀送抱接连不断,哪个男人能拒绝?在孤看不见处,陆先生藏了多少人?”
“不过啊,有一种快活,我想陆先生不曾体验过……”
“别再说了。”陆子溶又一次饮尽,薄薄的酡红攀上他脸颊,眼底却愈发霜雪寒彻,“太子殿下,你要做什么动手就是。无论如何,我曾是你的授业之师。即便身为囚徒,也不该被肆意辱没。”
一杯杯下去,酒意混着春意发在陆子溶的四肢百骸,燥热不安。他强撑着神智,倔强地在这场注定的沉沦中多存活片刻。
“先生是我的恩师不错,可先生也是美人呀。美人不就是用来辱没的?”傅陵笑嘻嘻将酒盏举到他面前,“最后一杯了,陆子溶,你喝不喝?”
“孤不想强人所难,你若拒绝,孤也不会真杀了自己的恩师。可你若饮下……那便是你自己选的,今生今世也不许有怨言。”
傅陵俯身贴近他,热气打在他耳边,话音渐渐阴狠狰狞。
这气息让陆子溶躁动不安,他本能地躲避,早已无法思考,不明白到底要辱没什么,也听不出这时为何要用“今生今世”这样的字眼。
他伸手去接那杯子,却被对方避开。傅陵一手举杯,一手按住陆子溶的肩,把他死死箍在椅子上。
“这张脸虽然标致,却不食人间烟火。——我想看陆先生哭着求饶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傅陵粲然笑开,将杯中酒灌进嘴里含着,而后凑上前去,歪头将酒喂入他口中。
陆子溶猛然一颤,身子僵住。
酒的辛辣混着唇舌的甘甜,冲断了他心里绷紧的那根弦。
“陆先生啊,你向来孤高傲世,在云端住得实在太久了。”
“来泥里,让我弄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