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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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的确是冲他来的,更多的却好像故意歪了一点,只碰到他肩膀,或者力道稍稍不足,落在附近的水中。他缓缓抬眼,望向岸上貌似卖力的人群,唇角微弯。
陆子溶忽然很感动。
这些年来,他不停地为他人奔波,可多年后回头看看,很多人已不记得他了。
他曾效力的济王不记得他,他曾带大的太子不记得他,他曾给足了恩惠的凉州州官不记得他。
只有眼前这些不知其名姓的人,他们甚至不懂他在做什么,不懂为何盐课赋税于凉州百姓如此要紧。
但他们知道绝尘公子是在为谁奔波——他们记得他。
湖水寒冷,伤口疼痛,陆子溶心头却生出一股温柔,将暖意送往四肢百骸。
耳边是罗大壮威胁的话语,他恍若未闻,眉梢仍结着终年不化的冰霜,眼波中却泛起水光。
在最后的年月里得见这一幕,受多少委屈也无关紧要了。
身体的痛楚抽走了力气,直到他在水中昏迷时,仍是笑着的。
……
人群中,任驱原本只是带两个小侍卫来看看情况,他们只知道罗知州要发动百姓羞辱陆子溶,并不觉得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看到陆子溶昏迷时,他们都惊讶极了。
罗大壮似乎不相信陆子溶当真昏过去了,还在煽动百姓动手。但以任驱对陆子溶的了解,不觉得他会在这种场合装晕。
保护对象昏迷,任驱就不得不出手了。那些官兵虽然人数不少,却没一个看着中用的,就算他要受点伤,将水中之人救下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救下之后怎么办?
任驱的脑子不太够用,一番纠结后,只得吩咐一个侍卫:“你用我的马,立刻回去幽州报信!”
说罢他就拔出佩刀,尚未动作,却先看见湖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六名劲装之人,一到就开始攻击四周的官兵。
这些人用的兵器各不相同,为首那个很是厉害,此人力道不足,竟十分精准,一杆□□并不穿人骨肉,而是专往脆弱处刺,再加上点穴截脉,制敌于无形。
放倒了几名官兵,她接着点了两个同伴:“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先去看堂主!”
那二人便跳入水中,合力去解绑住陆子溶的绳子。
浑身湿透的人被放在岸上,面色白得可怕,救他的二人叫了几声“堂主”,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凑过来,试图用各种称呼唤醒他。
任驱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护卫好像成了外人。
罗大壮见此情状,激动地喊道:“你们是致尧堂吧?方才陆子溶已经下令,以后你们归凉州官府管辖,须听我号令……”
为首之人似乎很烦,回身一枪戳在他眼珠上。罗大壮捂住鲜血横流的眼睛,瘫倒在地,咿咿呀呀地乱叫着。
那边众人忙活半晌,陆子溶仍睡得安静。义士们的表情愈发难看,最后一同抱起陆子溶,按照百姓的指引,朝城中医馆走去。
……
幽州城里,傅陵已接连忙了几日,既要了解本地的政务军务、与凉州交涉的经历,还要询访各行市的情况和百姓生计。
他听老郑说陆子溶前往秦州办事,只当是从前齐务司遗留的事务,又有东宫的护卫跟着,便由着他去了。
这些天探子说有幽州人进入凉州,就再也没出来,他亦未上心。直到几日之后议定派人前往凉州交涉,他才得个休息的间隙。
夜里,他在空荡的双人床上滚来滚去,老郑进来收拾桌上的文书,他便颓然一瘫,咕哝道:“陆先生没说去秦州做什么?怎么几天都不回来……”
他也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扭过身趴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明日早上没有安排,去秦州接他回来好了。”
傅陵从不觉得陆子溶会想逃走。无非是闹脾气,等他去哄罢了。
他的陆先生明明那么爱他。
忽然一个仆从跑来门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咱们的护卫从凉州回来,说、说陆公子去了凉州……有危险……”
床上的人脑袋埋在被子里看不出神情,只能看出身体猛地一颤。
老郑试探道:“要不老奴先派两个护卫过去,等明日一早您再……”
傅陵狠狠掀开被子,面色阴沉得可怕。
“备马,即刻去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