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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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和书卷上相同的穹顶。周围绿树掩映,从远处看不出,走近方知其宽敞高大。门口挂着一块未经雕琢的原木作为牌匾,上书“长生殿”三个字。

    傅陵往常路过此处不曾深入,如今要进,却被门口戴着兜帽的“仙子”拦下。她们显然知道他身份,仍要百般磋磨,最后拗不过他才让路。

    ……

    从庙宇中离开时,前头已然散朝,傅陵若无其事走向宫外,半路却遇见了他那个倒霉二哥。

    傅阶经过他面前,破天荒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今年上巳的仪礼由臣来主祭,那日臣将候在东宫,还望殿下通融。”

    三月三上巳本是民间节日,但京城独一条清溪可供沐浴,百姓扎堆前往,拥挤时多有纷争。

    傅陵监国后,命礼部将上巳日的清溪管控起来,每年派亲王宗室主祭。因为清溪的源头临近东宫,他便辟一个侧院出来,供主祭者和礼部官员歇脚。

    这些事已有定法,年年交给下人去办,傅陵通常不会过问。此时被提起,他也只道:“孤自会派人接应,有何需要吩咐东宫的下人便是。一国典礼,不论私事。”

    在祭祀上刁难傅阶未免小气,他本就无此打算。

    傅阶露出浓浓笑意,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傅陵只把此事在心里记一笔,便回了东宫,在门口见到老郑。老郑道:“刑部的周尚书来了,是为着凉州人那事……”

    见自家主子脸色一黑,老郑补了一句:“陆公子醒了,如今在房里歇着,一切安好。”

    傅陵终于舒坦起来,径自走向正殿。

    脚步都轻快了。

    刑部尚书周唯早已等候多时,见太子殿下总算进来,扑通跪在堂前,竹筒倒豆似的讲起了此案详情。

    凉州沈家状告齐务司侍郎钱途,刑部简单问了情况,加上钱途本就戴罪,便直接将他投入牢里。

    他们将原告安顿在驿馆,实则派人看管,恐其中有诈。结果今日不知哪来的流言,恨不得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此事,不断有人询问,周唯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不敢擅做决断。

    他正要细讲沈书书之死的案情,傅陵抬手止住他,轻笑着吩咐:“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些,重新仔细查上一遍,慢慢查,以你们刑部往常的效率,拖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拖几个月……”周唯眉头紧皱,似乎在绞尽脑汁,“那便派几名小吏去凉州,将相关人员一一提审,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我说周尚书,做你这一个脑袋,得死多少棵榆树啊?——行了行了,起来,又不是请罪,跪什么。”傅陵不耐烦地摆摆手。

    面对这个迂腐不开窍的尚书,他虽然嘴不饶人,心里却十分轻松,还装得下打趣的心思。

    陆子溶醒了啊……

    “你听着,此事真相如何、钱途是否害人性命都不要紧,若查不出便罢了。不查也知道是有人要搅和凉州局势,凉州乱了便是我失职,那样于谁最有好处,你大概也清楚。”

    “你抓的人如何处置,要看局势变化。外头不平之事吵嚷得凶,却翻不起大风大浪,由着他们闹去。只要凉州尚且安稳,无论怎么判都会引起混乱,最好的法子就是拖着。明白么?”

    见对方终于点头,傅陵笑着补一句:“钱途是陆子溶的人,卖我个面子,管管牢房里那些兵痞子,就别拿他取乐了。”

    周唯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头的关系,连连应下。

    傅陵对此事的处理胸有成竹,很快便打发走这位老大人,而后跟着老郑去了藏书阁。在阁中坐到傍晚愈发牵挂,遂回到寝殿。

    敬慎宫里,陆子溶前些天整日昏睡,身体醒不过来,便总是一段段地睡着。某次睁眼时,他见傅陵坐在旁边,正专注地盯着他。

    “来了也不叫醒我。”陆子溶浅笑,话音带着睡意。语气自然顺畅,丝毫看不出二人曾生过什么嫌隙。

    傅陵当然说不出“看你睡着不想吵你”这样的话,只管问陆子溶饿不饿冷不冷,添衣喂药,吩咐厨房送来早就备下的汤碗。

    他舀一勺送到陆子溶唇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话音温和:“大夫说你睡了太久,人醒了胃没醒,只能吃流食。如今该多进补,你平日吃得清淡,我只记得少时见你用过这牛奶燕窝。该是喜欢的吧?”

    陆子溶怔怔望着,他吃牛奶燕窝得是七八年前了,是致尧堂和他沟通消息时顺便带的,只当他体弱给他补身子,不知道他不爱这些口味重的。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心意,他勉强吃完那一碗腻腻的汤羹。

    让傅陵看见倒不足为奇,只是……这么多年了,他记这种琐事做什么?

    他就着傅陵的手一口口用着那碗糊糊,病中愈觉味道刺鼻,却藏好真实的感受,面上仍写着满足。

    傅陵看他吃完,便起身挑了一本闲书塞在他手中,又给房里的火盆添一圈炭,最后掖了掖陆子溶的被角,粲然一笑道:“我还有点事,陆先生自己睡吧。”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什么也不说,陆子溶心里没底,故作迷糊地问:“我……睡在这里么?”

    “随你,”傅陵不曾回头看他,“只要不出东宫,这几百间宫殿你睡哪都可以。”

    听不出是敷衍还是真心,人影便消失了。

    陆子溶垂首,鬓发遮盖了微蹙的眉头。

    他心想,傅陵定已得知钱途出事,不在他面前提,是不打算帮他了。

    ——原本也没有帮他的道理。

    现在只需确认,倘若他出手,导致自己身陷险境,傅陵会不会拉他一把。

    轻轻拉一把,只用一点点怜悯就够了。方才那添衣喂饭的热情里,总掺着些许真心吧?

    不宜拖得太久。上巳节在即,就选这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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