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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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溶时刻记得自己今日的目的,将对方的话咀嚼两遍,缓缓开口:“李愿是济王派来东宫的,如今败露,他想杀人灭口。我在侧院采花,恰巧撞见,便套了几句话。无非是偷过什么东西传过什么话,没什么意思。”

    他抬眼平视对方,拿出多年前从皇宫里救出这孩子时的真情,塞进那一汪眼波,“我过去三十余年桩桩件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事无巨细告诉你。已到今日,还用我一次次证明自己的心意么。”

    “我不是这意思……”傅陵挠挠头,窘迫在面上一闪而过,随即一挑眉,下巴和视线刻意扬得很高,“我问你的过去有何用处,不是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瞧把你吓得,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如今是我的人,就乖乖在东宫住着,好好侍奉你的主子,我也不会忘恩负义。虽不能答应给你什么,至少会护好你,不会再让你身陷险境。满意了?”

    话音里藏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今日的陆子溶却不似往常那般对细节敏锐,他只听见了“会护好你”几个字。

    这话给了他试下去的信心。陆子溶轻轻靠上他胸膛,“你从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傅陵玩世不恭,故意装傻,“凉州又怎么了?”

    陆子溶抬头吻他。

    往常傅陵夜夜折腾个半死;如今这么久不碰他一根手指,他觉得十分怪异。

    以前他只用一个眼神,或者握住傅陵的手,表现出些许殷勤,对方就会把剩下的事完成。陆子溶明白,这孩子享受着他的渴慕,又要将控制权牢牢捏在手里。

    可如今,他百般动作,对方也只是淡淡回应。他垂目看去,傅陵显露的反应较往常更为突兀,可他四处运作一番,面前人呼吸都不对了,却无任何动作。

    他愈发不解,尽管这些已让他羞耻万分,仍解开衣裳要坐过去。

    ——却被傅陵抬手拦住。

    傅陵将他抱回自己身边,给他裹好衣物,无奈道:“身子没好全,折腾什么。”

    陆子溶一愣,原来是顾忌这个?既然如此,他便俯身下去。

    “不用你,你不会。”傅陵再次阻止,揽着他的手紧了紧,“陆先生非要这样,那抱着我亲一亲就是了。”

    从前那么多次,也没嫌过他不会。陆子溶疑惑不减,到底按他的要求去做,亲在对方脸颊上。

    有那么一瞬,陆子溶忽略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境况如何,忽略面前的人在做什么,只看见自己在亲他脸颊……

    正如很多年前,从混乱中逃生的孩子时常魂不守舍,陆子溶本不会哄人,着急了便这样亲他两口,孩子就乖顺下来,伏在他怀里撒娇。

    紊乱的呼吸是哭泣时的气闷,手上有节律的动作是抽噎时的起伏,亲吻是他作为先生对爱徒的关怀……

    怀里的人骤然放松,像是下意识地抓住陆子溶的手。

    陆子溶低头看去,见到了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之物,顿时从自己编织的回忆中醒来。他挣开对方,如往常一般取巾帕蘸水擦拭。

    之后傅陵将他扑在榻上,一脸满足地躺在他怀中。

    陆子溶将芍药荷包拿在对方看得见的地方,打完最后几个结。他垂着目光,长睫盖住眸中神色,低低道:“我很小就会做这东西了。我娘说,若我日后在上巳节收了姑娘的荷包,齐人的风俗,要做一个同样的还回去。不然有取无予,就是诓骗人家的心意。”

    荷包托在手心,他的话音是刻意的平淡:“确是给你做的。你要么?不要我便拆了它,不给别人。”

    “我哪会做这个。”傅陵皱眉,漫不经心道。

    目光相对,陆子溶想自己的眼神中当是有失落的,因而对方面上的傲气淡了淡,别过头道:“罢了,那我去摘花选布,只让人缝补总行了吧?”

    不等答复,他便从陆子溶手中夺走了荷包,放在鼻下嗅一口芍药香,而后系在衣带上。

    那天夜里,傅陵是整个钻进陆子溶怀里睡的。不似先前那般逃避,此时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人的怀抱,梦里还下意识地啃他,手伸向那个龙纹刺青。

    对于这些,陆子溶恨也恨过,羞也羞过,如今早已麻木。摒弃那许多意义,忘记二人间的纠葛,紧密贴近时,便只剩下了最纯粹的。

    总有些瞬间,他忽然希望自己和傅陵并无师生之义,也无莫名的仇恨怨忿,希望他被囚车送来东宫时是他们初次相识。

    傅陵从小便生得俊朗,成年后更有种独特的朝气。陆子溶觉得大约是自己太过淡然,因而喜欢这东西。

    所以在相拥依偎时,唇齿交缠时,他也曾真切地感受过世人所谓的“牡丹花下死”。

    可惜,那太短暂了。

    很快他就会想起一切,想起眼前之人如何悖□□常,对他欺辱玷污,置他安危于不顾……然后为自己的本能感到羞耻。

    他久未成眠,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男人。

    方才种种试探已过,结果虽不是全然如他所愿,可傅陵几次反应都让他感到——他是在乎他的,哪怕只有微茫星点。

    或者不说在乎,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仍然需要他。

    如此推算,倘若他身陷险境,而傅陵举手反掌就能拯救,便不可能拒绝。

    ——陆子溶今日只要这么多。

    他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榻上,掖好被子,自去窗边写信。

    很多封,写到破晓。他唤来白鸟,将最长那份单独包着,余下一沓封在一起,压得白鸟不住蹬腿。

    ……

    刑部大牢中,钱途已住了好些时日。起初他蓬头垢面、寝食不具,某天忽然来人打扫他的牢房,给他换了衣裳铺上被褥,此后顿顿碗里都能见到荤腥。

    他也曾猜测是何人打点,他平日里人缘差,这时候愿意管他的大约只有陆司长。可陆司长如今是阶下囚,打这一声招呼估计也费劲,那还能有谁……

    今夜守卫入内巡逻时,钱途见开门后竟跟进来一只白鸟,径自停在他面前。

    它腿上绑着信纸,钱途连忙望了望四周,趁人不备取下。他一眼就认出了陆子溶的字,顿时激动不已。

    然而一行行读完,上扬的嘴角却耷拉下来,转为惊讶,担忧,最终泪流满面。

    “还去指望东宫……”钱途抹着眼泪摇头,“陆司长啊,你糊涂死了!经了这些事,还看不清他,还信他……”

    沉默良久,他将那封信覆在火上,“罢了。宁可枝头抱香死,果遭不测,也是死得其所。”

    火舌将纸张吞噬,他凝视信件的最后几行:

    “……乱平,则所得钱货悉归于民,西收故土,一四海,兴百业,清白对黎庶。君能之,陆某愿生死以报。”

    钱途缓缓起身,朝东宫所在的方向长揖,字字椎心:“陆司长,陆太傅……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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