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头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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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一眼。

    许之屿语气淡漠地问道:“回家做什么?寻仇吗?”

    只是瞬间,蜷缩在角落的浅淡阴气瞬间卷起浓厚的黑色怨气,女鬼张牙舞爪重新化为鬼体,怨气冲天满怀怨憎地看着许之屿。

    电梯和走廊的灯光在那瞬间,又变得闪烁不定。

    许之屿干脆停住脚步眼神冷漠地看着她,女鬼身上怨气翻滚几遭,在口罩青年冰冷的视线下,竟逐渐平静下来。

    怨气未消,女鬼神情阴冷地看着许之屿。

    良久她垂下眼眸,缓慢说道。

    “头七,总要回家看看。”

    许之屿轻声嗯了一声,视线依旧冷淡看着女鬼仿佛在看一句没有生命意识的死物,女鬼却再不敢小瞧面前气势普通的口罩青年,听到嗯的一声,也不敢问具体意思。

    她跟在口罩青年身后,看着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和灯光,刚要跟着进去,大门砰地一声关进。

    对方漠然夹杂无限寒意的声音传来。

    “在门口等着。”

    女鬼一喜。身上的怨气顿时消散,又变回了之前满脸青白的死人脸模样,只是身上阴气削减,不得已只好蹲在墙角装蘑菇。

    口罩青年到底是谁?

    不过,她还想吃香橙草莓车厘子,没有香火,水果也成啊。

    周璇娣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许之屿出来时就看到周璇娣蹲在墙角流口水,他往前走两步,眉毛微挑用脚踢了一下女鬼,轻声问道。

    “想什么呢。”

    女鬼不设防,下意识回答:“在想吃的。”

    许之屿轻笑一声,“老实点,投胎前会让你吃饱的。”

    女鬼眼睛一亮,乖巧点头,若非说神情恐怖,活像是绕着主人要肉吃的小狗。

    许之屿眼神幽深地看女鬼两眼,轻挑眉毛收回视线,语气微淡。

    “走吧,送你回家。”

    女鬼嗯嗯两声,陡然抬头,看到许之屿穿着黑袍飘在半空,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也死了?”

    许之屿呸呸两声,嘴角清淡的笑容隐去,他翻了个白眼,黑色面具上的眼眸格外灵动。

    “你才死了。我这是灵魂出窍!”

    许之屿身穿及膝黑袍,松松垮垮身姿清瘦高挑,和之前带着口罩相似,现在出现在女鬼面前的许之屿带着一张黑色面具。

    唯有眼睛和嘴唇露出来,颇为神秘漂亮。

    女鬼视线落到许之屿的黑袍上,认出黑袍来历,语气惊奇地上下打量许之屿好几下。

    “所以你其实是神父吗?还是在cos?”女鬼眨着灰白阴翳的眼眸,说完后又补充一句。“这就是神父装,我可是在国外念书的鬼,你可别想蒙骗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许之屿眉毛微挑,嘴角带笑:“你觉得我是谁?”

    女鬼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回答:“从国外学艺归来的华国神父?”

    许之屿呵呵两句:“错了,我其实是勾魂索魄的华国无常。”

    女鬼瞪大眼睛满脸不信,半晌她憋出一句话:“华国人不骗华国人!”

    许之屿,“”

    许之屿满脸无奈:“我真是华国鬼差。通常民俗里叫我们黑白无常。”

    女鬼撇嘴:“咱们本土无常是没有古装制服吗?要你穿着国外洋人的神父裝?”

    许之屿哼笑一声,一伸手拎起女鬼后颈,女鬼顿时缩起脖子,浑身乖巧。

    许之屿道:“本无常是华国东岳阴司派遣到海外工作的无常,刚回国,身边只有国外的工作制服。你想看看本土无常的穿着?”

    女鬼连连摇头:“不,我不想!”

    自称无常的人虽有点凶巴巴不爱理人理鬼,但周璇娣死后难得找到一个人正常说话,难免又多问两句。

    “那你是黑白无常中的哪个?”

    许之屿冷笑一声:“我是你爸爸!”

    货真价实。

    他拎起女鬼穿过12楼的层层墙壁向前走了四步,眼前景色大变。

    霎时黑云罩顶阴风阵阵,剧烈带着鬼啸的声音刺痛女鬼耳膜,刚还话多的女鬼下意识闭上灰白的眼眸。

    这是亡者世界,和活人同在地球维度却彻底相反,唯有死后才有机会涉足其中。

    女鬼被许之屿拎着身体瑟瑟发抖,直到耳边风声消失,许之屿声音在耳边响起,女鬼才敢缓慢睁开眼眸。

    入眼一片空茫,面前满是灰色,没有太阳,头顶的黑云仿佛万年未曾散开,阴沉沉仿佛随时要倾泻下来,彻底天塌。

    女鬼和无常站在一个纵横交错的十字路口,无数白影悠悠飘过,锁链晃动和鬼怪呜咽哭泣的诡异声音不时传来。

    “这里是”女鬼目瞪口呆。

    身后的许之屿低声笑道:“亡者国度。”

    他的主场。

    就是那么巧,小区外面的十字路口一到午夜,就会和阴间通道相连。人走人道鬼走鬼路,鬼魂和活人交错行驶,但自古以来也有气运低迷霉运加身的倒霉蛋会误会入阴路。

    通常这种情况下发现不对劲,只要回头朝着来路奔跑就能回到人间,但有一条,若是身后突然传来亲人或熟人喊名,千万别回头。

    这是鬼叫魂,应下就极有可能被吹灭肩膀和头顶的三把火,从而丢掉性命,被鬼魂一同带到阴间。

    好在不是每个十字路口都会和阴间重叠。

    女鬼家乡距离京城不远不近,从阴路走,能更快到家。

    正说话间,不远处响起空幽诡异又穿透力十足的唢呐声音,四个小纸人抬着轿撵穿越空间从他们面前走过。

    白纸做的轿子里隐约露出一双灰白诡异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许之屿和披发女鬼。女鬼顿时毛骨悚然,甚至想抱住身后无常的手臂颤抖。

    无常却是不怕,拎着女鬼坦坦荡荡站在原地,冷眼往回去,刚才的阴冷陡然消失,女鬼眼珠子胡乱转悠。

    许之屿在灰色空茫的世界里似乎随机选了个方向,拎着女鬼往前踏了四步,同时冷静清透的声音传到女鬼耳中。

    “走了,路途遥远,我们今晚要抓紧时间。”

    时间仿佛在这个世界里失去瞄点,不知过了多久,许之屿和女鬼终于来到某处城墙之外。远远地女鬼看到无数白影飘悠悠地荡在那边排队。

    女鬼抬头,在城墙上看见了地点——蚀城。

    那是女鬼家乡县城在现实中的名字,周璇娣转头看身后穿着神父装的无常,浑身激动身上阴气四溢。

    “我回家了。”语气满是期待。

    许之屿垂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路上看到的所有鬼魂都是通过城墙下有鬼差审查的城门回家,女鬼以为自己也是如此,要先进入烛城然后回家。

    谁知刚要往那边飘,身后衣领一紧,周璇娣听到无常清冷带笑的声音。

    “你去哪儿?”

    周璇娣无辜地指着下面鬼来鬼往的烛城入口。

    许之屿哼笑两声:“走什么走,你有那些阴魂手里由城隍和地府特地颁发的回乡路引吗?”

    女鬼呆愣片刻,小声问:“难道这些不是无常负责的吗?”

    许之屿坦荡回答:“是啊,通常这些琐事是由无常管理,但我这次带你回乡是私自行为,手上没有勾魂文牒,也没经过城隍庙批准!你说我能带你从城墙走吗?”

    女鬼:“不能。”

    周璇娣半晌憋出一句话:“那我们怎么回乡?”

    许之屿嘴角微勾:“自然是走小道。”

    说完,女鬼又感受到脖颈被人拎起。

    或许是因为真的来到了烛城边界,这次女鬼感觉只是一道呼吸的功夫,无常拎着她穿过一道屏障,一脚踏入了满天星星的黑色天幕下。

    女鬼远远地看到一座熟悉的村庄,顿时激动地瞪大眼睛。

    “我家就在那里,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回家!”

    话音刚落,感受到身后无常鬼拎着她的手松开,女鬼往前飘,白影瞬间消失。

    许之屿飘在半空中看着冷静地看着迫不及待回家的女鬼,半晌垂下复杂眼眸。

    怨鬼回家,也不知结局是好是坏。

    两天前,老实巴交周家父母从医院领了女儿尸体回家,半小时不到的功夫,就跟县城一户死了儿子的人家结了冥婚。

    男方出价三十万,这笔巨款即刻到了周父的银行卡上,加上机场赔的三十万,这笔钱在烛城这个小地方全款买一套县城小高层,然后置办商铺,给还在大城市辛苦打工的儿子谈一门好亲事,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留在烛城。

    想到这里,本来怒骂女儿赔钱货的周父周母立刻笑眯了眼睛。

    亲家还承诺,就算他们家女儿是个死的,结婚该有的礼仪都不会缺少,穿到女方尸体上的婚服手镯项链,甚至给女方家里的彩礼都没少,今天傍晚已经全部送到家里。

    眼下,尽管夜色正浓,担心有贼来偷女儿尸体的周父周母依旧没睡,两口子坐在尸体旁边的垫子上嘀嘀咕咕,毫不避讳。

    “要我说这价钱要得少了,新鲜的女尸可不好找,更何况招弟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还时髦地去国外上学了。就是开价五十万,那也有人给得起!”

    周父蜷腿靠着棺材,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那亲家不是说了,等招弟和他儿子埋到一个坟里,身上的金手镯项链都是咱们的!而且家里婚礼葬礼都是由男方家里一手操办,省了咱们多少事!”

    周母扒拉着手边的手镯项链,随手从棺材前的矮桌上摸了一把腰果,裂开嘴笑:“也是,没想到赔钱货活着没给家里赚钱,死了还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咱们真的不通知儿子回来吗?”

    看着周母如同风干橘皮一样的皮肤,周父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他磕了磕旱烟里的灰尘,果断道:“不叫,把他叫回来赔钱货就嫁不出去了!”

    “咱们可是做了一件好事,未婚女孩都不能埋到祖坟里,咱们给她找个男人,她有鬼相伴,就不会鬼魂作祟闹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周母赞同地点头:“也是,男方家里多有诚意啊,咱们家赔钱货以后就过好日子了。亲家都说了,明天把招弟的坟墓全部用水泥封住,这样就不会有偷尸贼挖坟了。”

    两人话音刚落,高挂红白布条的灵堂顿时阴风阵阵。

    棺材里死去的女孩面颊红润,微微上扬的嘴角被用针线紧紧缝住,四肢虽没有残忍地用钉子钉上,身上却穿着鲜红诡异的嫁衣。

    棺材前头,方正高桌上摆着一张放大的新娘照片,一朵红布做成的大红花系在牌位前面,长长的红色缎带从两边垂下,阴风吹过飘飘荡荡。

    屋外,刚还满心欢喜,一身丧服的披发女鬼用那双灰白冰冷的眼眸死死地注视着屋里厚颜无耻的两人。

    血泪从眼角滑落,女鬼眼底满是憎恨。

    灵堂门上纸画里的鬼王郁垒拿着刀叉凶恶地瞪她,女鬼站在门外盯着周父周母一夜未动。

    天色渐白,村里鸡鸣破晓,女鬼彻底消失在高搭大棚正准备在今日宴请亲友的周家门口。

    头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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