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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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屋里头又亮堂几分,李素织放下针线,揉了揉倦红若杏核的眼儿,不在意道:“午后便说过了,由她们两个闹。世子与秋鸳日后究竟如何,是他们的事。碧云想做些什么掺和进去,原也不该管。”“怎么不该了?”银屏嘟囔道,“世子叫少夫人管着东院一日,便是这里的主人一日。况且我看着,世子对您,未必也全是规矩责任……”
“滚!都给我滚!”
忽然一道声音从窗外传来,紧接着原本不过悬两三盏夜灯的院外烛光四盛,直照得比里间还亮。
李素织遣银屏去看发生了什么,只听她回来后兴高采烈道:“是世子回来了,绣球灯明瓦灯亮了一溜儿。东厢房那个特意换了鲜亮衣裳站着呢,想上前搭话,却又不太敢的样子。那句滚该是对她讲的!”
“咣当”一声,屋门被人撞开,李素织微诧的神情落在满身酒气的人眼里。
银屏见世子进来,便悄悄出去叫人煮醒酒汤,自然也存了也把屋子留给两人相处的小心思。
初时的惊诧过后,李素织不由下炕来扶住赵奕,蹙眉道:“他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不体谅,赵奕哥哥又怎能随着他们来?”
她难免多打量几眼,见他凤眼饧涩,挺鼻吐息时促时缓,正是酒酣不能自胜之态。再者,那腹下衣裳湿了也不曾察觉。得她相扶,自以为有了倚仗,一味往她身上靠来。
如何就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到这等地步?
她不忍再说些责怪的话,又不能撇了他一人自己就寝,费力撑着他到炕沿坐下,问道:“衣裳湿了,须得沐浴一番。秋鸳原是哥哥枕边人,若不是十分要紧,身上之伤也不好瞒她。如今叫她服侍沐浴可好?”
不防赵奕大掌一挥,炕桌上的烛台便扫落在地,闷闷的砸地声叫李素织吓了一跳,分神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来,发现赵奕半睁之眼已经全然睁开,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也减轻一大半。
“秋鸳?”赵奕眼里重现清明,仿佛酒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拂了去。
李素织道:“是她。我遣人叫她先去浴堂?”
赵奕定定看了她一眼,“我不认得她”,说完摇晃着起了身,自己一人出了房门。
等到银屏将醒酒汤送来,李素织尚处不解之中:即便没有十分爱意,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之恩,赵奕哥哥如何就忘了秋鸳?
她不愿相信自己视为兄长的赵奕也是那等薄幸男子,紧紧抿住了唇。
银屏觑少夫人神色有些不对,又不知在她离开之时发生何事,略急道:“可是世子欺负了您?”
“没有”,李素织摇头,“只是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银屏思忖了一下,有了想法,笑道,“是为世子身上的脂粉香味?”
李素织一愣,叫她说明白。
银屏道:“少夫人平日不留心粉香,自是不清楚。世子身上的香味,我从不曾在任何一个丫鬟身上闻见,如此一来,便只可能自外头来。这又是夜宴,难保就召了那些不正经的。只少夫人千万不要为这事伤怀,世子回来得算早,必是没叫那些人得逞!”
“你惯知道这些,若愿意潜心识习了文字,写些人情风俗文章,该多有趣!”李素织终于开怀笑道。
得银屏这么一说,想来赵奕或是怕秋鸳误会,故不叫她近身,不然生了罅隙便不美,这是近情而怯的道理。
譬如她独爱一盏琉璃美人灯,下雨天却不叫人掌它出门,原是怕路上湿滑跌了灯。故而只时时珍藏,一次也不拿来用。
只不知他为何要瞒她,难不成竟忧心她怀了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