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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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是啊。”燕岁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腕了,它被景燃抓在手心里。今天燕岁没戴手表,今天也没有悉心打扮,没有一百万的法拉利在手上,也没穿那件能显得自己有一米八三的战壕风衣。
他偏头看看景燃,自己的身高只到他耳尖高一些的位置,于是问他,“你多高啊?”
“我?”景燃回想了一下,“185的样子吧。”
“我觉得是187。”燕岁认真地纠正他,然后用另一只,没有被握着的手,轻微在自己的头顶和景燃的脑袋比划了一下,“因为小半个头大概是7厘米,我有180,那你起码得有187。”
……可能是“必须”得有187吧。
景燃欲言又止,同时欣赏着燕岁既坚定又动摇的表情,仿佛自己把70分的卷子改成90分的小孩儿,捏在手里等着一顿薛定谔的揍。
“啊,差不多,是187。”景燃说。
雨声太大,盖过了景燃嗓底的哼笑,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这十年来燕岁住过不少国家,然而南半球也好,常年阴雨的西雅图也好,这些外国人真的很不爱打伞。燕岁真的很费解,这是下雨,是自然现象,不是观音菩萨在用柳枝恩泽大地。
“其实……我刚出国那会儿,第一次来欧洲的时候,总感觉这些人下雨不撑伞,是强撑着‘我很ok’的样子。”燕岁说,“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真的钟爱自然天气。”
景燃看出屋檐外,嗤笑,“真的,怎么回事儿呢,这个天淋雨多冷啊。”
说完,他很自然地松开燕岁手腕,握了一下燕岁的手,“你冷吗?我拎吧,你手好凉,过来点儿。”
“喔。”燕岁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景燃把他手里的画袋拎到另一只手,观望了一下这条街,“你在这等,我去对面买把伞。”
“对面?”燕岁指了指横向瀑布一样的车流,“你过去的这段路,还不如跑去我家等雨停。”
确实。
跑回布朗太太的小楼房只用了三分半钟,如果是景燃去到马路对面买了伞再折回来,起码也得五六分钟。
这真的是个非常有年头的楼房,景燃一度很担心自己这淋的一身的雨会把地板给浸朽了。
嘎吱作响的老旧房门在礼貌地和客人问好,宛如这个家里慈祥的老太太,还有汩汩渗雨的窗缝,物理上的口若悬河。
景燃觉得自己应该保有礼貌,比如礼貌地问他,“amulet先生,你一幅画卖了快两万美金,为什么住在这……么古朴的房子里?”
燕岁忍着笑,从卫生间里拿出一条毛巾给他,“苦难激发创造力。”
“是我不懂了。”景燃拿过来,擦着头发。
“是你不懂了。”燕岁点头说。
这间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厅,一个人住足够了。而且看方向是朝南的,客厅里一组小小布艺的沙发,和一个只比普通咖啡桌大一些的小圆桌,燕岁当作餐桌用。
“你坐,我烧点热水。”燕岁说,“啊,我给你拿一套干的衣服你先换上吧,别着凉……景燃!?”
咚。
景燃也不想的。
但他脑袋里有颗肿瘤。
一颗明明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它刷了一下存在感的肿瘤。
在初期,你会偶尔失去平衡,视野会模糊,四肢会有些不协调,大脑给身体发出的指令,身体偶尔会没办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医生告知了他这些。
当然,初期,只是偶尔。
现在出现了这个偶尔。
燕岁立刻跑过来,蹲下,试图把他拉起来,“你是不是被绊到了,不好意思啊,我在家随手丢东西。”
景燃摔在椅子旁边,他撑着椅子重新站起来,然后低头,他脚边有一条牛仔裤。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被这条裤子绊倒的。
“抱歉……”燕岁抱着他的胳膊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捡起裤子,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痛不痛啊?怎么办……喝点热水?”
景燃是直接跪摔,膝盖着地,动静特别大,属实把燕岁吓得不轻。
“哦对,冰块,我有冰块,你快把裤子脱了。”燕岁把牛仔裤往沙发上一丢,跑去冰箱,哗啦啦地铲冰块塞进保鲜袋,然后又去卫生间找毛巾把它包住。
手忙脚乱,张皇失措,几粒冰块掉在地上。景燃觉得好了点,他站起来想去捡,可视野中那地板上小小的冰块出现四个重影,他分辨不出那个才是冰块本身。
算了,坐回去了。
第一次出现这种短暂失常的时候,他和他的领航员都觉得不是什么问题,顶多就是睡眠不足,训练强度太高,以及赛期神经太紧绷。
甚至他在头晕目眩的时候,还能够开着150多码的车在冰雪路面上漂来漂去。
当代年轻人嘛,一半以上都是亚健康。
直到他看见检查报告。
景燃垂眼,定定地看着地板的冰块,等着它们回并成两个。
“你怎么还没脱?”燕岁蹲在他面前,抬头。
一张白皙俊秀的脸,眨巴着纯良无辜的眼睛,说着小流氓的台词。
景燃被逗笑了,“没关系的,没那么夸张。”
“那你去洗澡吧。”燕岁说,“水温我已经调好了。”
为了避免你来我往推脱几个回合的“你先洗”,景燃点头了,他洗澡很快。
而同样也为了不让燕岁白忙活,景燃把冰包接过来,“这个放回冰箱,我洗完澡再敷,好吗?”
感觉自己被哄了,燕岁撇撇嘴,“怎么跟我摔了似的。”
“没有。”景燃笑笑,“是我摔了。”
燕岁站起来,刚好灶台上的水壶吱吱叫着,水开了。
“那我给你泡点热茶,你先洗澡,别再笨手笨脚了。”燕岁说。
“好。”景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