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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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畔出生在燠热的午后。王秀珍当时肋下夹着盆去村前的溪畔洗衣,洗到一半突然发动,未洗净的衣服顺着略急的溪流飘到下游。
周贝本来正在家蒙头睡觉,听到拍门声说媳妇快要生了,上衣都来不及穿,连忙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好容易借来辆皮卡,车将将倒了一半,便已经听到婴孩的哭声。
后面要给她上户口的时候,周贝耙了耙头发说,“就叫溪畔吧。”
办事窗口听到笑了,“这溪字笔划也太多啦,以后考试啊签名啊,这多难为小孩啊!”
如此一打岔,她成了“周西畔”。
周西畔的家乡鹅口村远近闻名。
有山,起伏连绵,飘渺巍峨;有溪,清澈见底,碧波荡漾。
但它不是作为风景区闻名的,它穷的出名。
山路险峻,自然崎岖不通。
鹅口穷困,有能力的人一一出走,村子越来越空。
周贝没有走。
他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并不十分聪明,说话做事总转不过弯来。
王秀珍则是走不了,她腿脚不便,从小就是个病秧子。
两个人的结合是无奈之举,却意外产生了相濡以沫的“爱情”。
故而周西畔虽然物质奇缺,却有钟爱她的父母,精神上从未困顿。
她三年级那年,在外闯荡出名堂的邹有军反哺家乡,用柏油铺平烂了几十年的马路,更是念着孩提时的旧情,让周贝做了自己的司机。
司机对周贝来说是个顶好的职业,只需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到达目的地,其他一概不用想。道路对他来说是平铺直叙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鹅口完善的交通很快带来发展的契机。
不久之后,富商丁海瞧中了鹅口村便宜的地皮,在这造了工厂。
工厂缺人厉害,就连王秀珍都在里面找到了一份工作。
日子本该是越来越好的。
然她十二岁那年,王秀珍得了白血病。
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产,以着惊人的速度挥发贻尽。
屋漏偏逢连夜雨,十四岁那年,神思不属开车的周贝,撞死了丁海。
周贝被判入狱时,丁海儿子丁陆时痛哭着叫骂,“混蛋!你把我爸还回来!还回来!”
周贝像犯错孩子般垂头。
周西畔走过去道歉,丁陆时冲她啐口水,要不是他妈妈吕晴拦着,他甚至要挥拳头。
周西畔看着他们,喉咙像堵了棉花。
她朝着周贝喊,“爸爸,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周贝像是放心了,紧张缩紧的双肩微垂,随即木然地垂首望着手指呐呐。
她回身时,心惊地瞧见丁陆时撇她的眼神,那是冰冷的,幽幽地灼伤着毒蛇般的恨意,像要剜下她的肉来,她惊惧的握紧了手,快速别头离开了视线。
心中难受,她丧着张脸,慢慢拖着步回家。
村子太小了,虽然周西畔有意隐瞒,消息仍像长了风一样传到王秀珍的耳朵里。
王秀珍没说什么,只是肉眼可见的,眼中的生机消了下去。
晚上周西畔打开小本子记账,愁地要揪光自己的头发。
家里有病人就像有个无底洞。
她捡破烂补贴着家用,但在庞大的医药费前,仍杯水车薪。
王秀珍絮絮的说很多话,“蒸鱼要想没腥味,记得在整的水里加点桔子皮……”
“……我们对不起丁海家……”
“我对不起给我治病的好心人。”
“你要好好念书,有出息,这样才对得起帮扶你上学的人。”
周西畔应着,时不时安慰,“妈,你好好的,我们家才在,你得活着看到我有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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