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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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青春年少的记忆,逐渐被压在底下,变得久远,也变得模糊,甚至可能变成一道横亘在他们中间始终翻不过去的砍。陈放点了点头:“明白了,你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翌安笑着,没接话。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陈放一声叹气:“你俩倒是一个比一个稳,反倒剩我这个旁观者在这儿着急上火。”
也许大家真的都变了,以前所有人都认为他和俞锐不合适,可这次回来,不管徐暮还是陈放,都在来回打探他的想法,甚至有意想帮他们一把。
可有一点,顾翌安比谁都看得要清楚。
俞锐当年的性子,说考医大就考医大,说要追人就去追人,哪怕没有一个人支持,也拦不住他往顾翌安身上扑。
无论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所以放到现在也一样。
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即使所有人都在把他往顾翌安的方向推,也没用,做的全是无用功。
何况,他俩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的。
陈放最后也不劝了,周思蕊这段时间在外地进修,他还得回家哄孩子睡觉。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陈放出去跟曹俊招呼了一声,仨人站在客厅又简单聊了几句,差不多就准备撤了。
临走前,顾翌安拎给他两个袋子,说是给周思蕊还有小豆苗带的礼物。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过,但陈放结婚,还有小孩出生满月过年过节,顾翌安都从国外寄了礼物。
周思蕊也是医大毕业,是顾翌安曾经的小师妹,要论起辈分来,陈放跟着周思蕊算的话,得叫顾翌安一声师兄。
陈放也没跟他客气,拎在手里,象征性说了句:“谢谢豆苗她干爹,也谢谢豆苗她妈的师兄。”
说完自己又“啧”一声,“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顾翌安也听笑了:“你直接叫名字不行吗,非得这么叫。”
陈放回得理直气壮:“老夫老妻了,叫名字多客套,而且现在都流行这么叫。”
要说起来,陈放从小就是在人堆里混大的,处理各种人际关系游刃有余,情商并不低。从大学那会儿,他就一直负责学生会工作,周远清半退后,科里现在的行政工作也都是他在负责。
但他的高情商很明显仅限于工作,放自己的感情上,神经反射弧就跟生锈了一样,妥妥的钢铁直男。
顾翌安摇头失笑,送他到门口。
走之前,陈放瞄到他手上的护腕,这才想起来问:“听老徐说你手伤了,怎么还没好?用不用到院里拍个片子仔细看看?”
顾翌安手还按着门把,立在门口,跟他说:“不用那么麻烦,老毛病好得慢,我心里有数,休息一阵儿就好了。”
陈放一脸遗憾:“得,本来还想把你抓到科里当壮丁呢,看这情况,你还是先歇着吧。”
顾翌安笑笑:“谢师兄成全。”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陈放冲他摆了下手。
顾翌安刚要关门,陈放又想起来件事,迈出去的腿赶紧收回来:“对了,钟院长下周要手术,你要有空的话,可以去东院看看他,就在国际医疗部。”
陈放口中的钟院长,名叫钟鸿川,是八院前两年刚退下来的老院长,也是顾景芝的学生,周远清的同窗,顾翌安从小就认识。
顾翌安微怔一秒,有些惊讶:“钟老病了?怎么没听我爸提起过,什么病?严重吗?”
“你爸在美国,肯定不知道,何况钟老低调,特意住到东院这边就是不想声张。不过不是什么大毛病,看片子应该是脑膜瘤,手术指征也还不错,有师弟主刀,问题不大。”陈放就站门口,把情况简单讲了个大概。
顾翌安点头,说:“行,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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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放回屋,曹俊正好洗完澡出来。
他擦着头发跟顾翌安说:“我洗完了,你也赶紧洗个澡吧,又是开会又是赶飞机的,累一天了,冲个澡赶紧休息。”
“没事,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顾翌安应下一句,走回自己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刚洗完澡的浴室还遗留着湿热的水汽,顾翌安原本就不太习惯跟人同住屋檐下,想等里面的热气散尽了再进去。
他回房后又去阳台站了会儿,望着杏林苑依旧黑漆漆的那间客厅发呆。
没到片刻,远处教学楼响起一段清脆悦耳的旋律,是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
紧接着不久,杏林路上挤满结伴下课的大学生。
顾翌安垂眸往下看,那些年轻的青春洋溢的笑脸,还有带着欢笑声的嬉笑打闹,以及自行车窜过时响起的清脆的叮铃,倏然间,让他生出一种时空错乱近乡情怯的感觉。
就这么呆着,容易越想越多。
于是,为了打断野草一样疯涨的情绪,他转身回屋拿上换洗衣服,转进浴室去洗澡。
褪下全身衣物,也摘了右手的护腕,顾翌安手腕上的秘密便毫无躲藏,彻底袒露在浴室昏黄的光线之下。
腱鞘炎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隐瞒的,其实是这道自腕骨处,被尖刀前后戳穿留下的两块狰狞的旧疤,以及右手神经永久性损伤,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的事实。
顾翌安黯然垂眸,拇指在凹凸不平的疤面上摩挲。
这一刀,直接断送了他的手术生涯。
哪怕是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直视这两道疤。
微怔片刻,顾翌安移开视线,抬腿步入淋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