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就被打倒,她急忙为陆青崖辩解:“他是除了虎妖,十只全被一窝端了!”“最后他还斩下虎大王的尾巴,只不过……没留神被虎妖抓了眼睛。”
英雄小失误。
二老闻言,皆流露出敬仰和感激之色,又叹气村里人逃的逃,死的死,只剩下他们这种跑不动,虎妖嫌塞牙的老枯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发现陆青崖的耳根,自打进门就一直红着。
老夫妇帮着余悠悠,将陆青崖安顿在厢房炕上,余悠悠同婆子一道烧了热水,再独自端回房中。
陆青崖正平躺着,余悠悠拧干帕子,先擦拭他脸上残留的血痕,干了成壳,要先敷一敷,润软了才能擦去,还要区分血痂,小心避开那些已经开始修复的伤痕。
她擦得格外仔细,因此动作轻且慢,陆青崖原以平缓的心,重新像在山上那样颤抖起来。
同时,他发现自己的体力恢复,至少,有了重新启唇的力气。
却仍旧安静平躺。
余悠悠的手攥着帕子,从眼角擦至鬓角,在他的太阳穴处停驻。洗得干干净净,愈发觉出眉眼的好,常听“眉目如画”,但到底是怎样的画,今时才明白。
雪夜本该透亮,但村里人为防虎妖,均在窗户上加钉木板,遮住外面的一切,外头亦瞧不见屋内景象。
没了光亮。
老者与婆子好客,拿出珍藏的蜡烛代替油灯,点在厢房中。烛火跃动,将余悠悠的影子显在起皮的墙上。
手影自陆青崖的太阳穴划回来,指尖覆住双眸。
墙上亦有烛影,比实际硕大数倍,笔直粗壮,一柱上抵房梁,下及铺板,可谓顶天立地。
白烛燃得久了,渗出滴滴蜡珠。
陆青崖额头亦渗出汗来。
瀛洲弟子,当绝六欲,断七情,瞧瞧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
师门不齿!
陆青崖意守玄关,收慑心神,牙齿咬得发颤,在一番天人交战后,恢复浩然清气。
同时决定,下回再去冰清潭,要多泡三日。
身为瀛洲弟子,还需光明磊落,遂不再装睡,颤动着张开双唇,柔声道:“余姑娘。”同时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醒了?”因为喜悦,余悠悠的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接着,以更高的音调惊呼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
陆青崖全身红透,刚刚收慑的心神瞬间破溃。
不知所措许久,才在余悠悠的引导下,发现原来装在袖袋里的虎妖尾巴已经变大,撑破袋子钻出来,且长出浓密的长毛,垂于地上。陆青崖用手摸,听余悠悠描述,估摸尾巴长一丈八尺,应是从炕上一直长到门口,若竖起,便是“顶天立地。
“这是我斩下的虎尾。”陆青崖的神色终于恢复冷清、疏离却不失和善,语气亦还归寡淡。
余悠悠闻言努力回忆:“我记得当时你斩下的就是正常的老虎尾巴啊!”她侧头注视油灯下阴翳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想瞒她,用一点也不意外的语气道:“也许这才是他的真身。”
顿了顿,“我猜,他并不是只虎妖。”
“那他是什么?”陆青崖话音前脚落地,余悠悠后脚追问。
那他是什么?
或者说,是谁?
陆青崖抬起头,他也想问一问。
可惜,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陆青崖忽忆起若干年前,同师傅过瞿塘,夜深三更,峡窄遮蔽,也是这般黑茫茫。
那时候,他和师傅谁也没说话,但都能隐隐感觉到,底下水深多涡,舟楫恐坠。
哗——哗——哗——
是水声。
嗷——嗷——嗷——
是梼杌躲在洞穴里,懊悔且愤恨地吼叫。
自己没有尾巴了!
梼杌蜷曲着身子,回首舔自己的伤口,呜——呜——嗷——嗷——嗷——尾巴。
堂堂四凶,怎能掉泪?梼杌仰起头,流血不流泪,再次嚎叫崩裂伤口,让鲜血奔涌得更猛些吧!
梼杌思忖,要不要上神界找他的恩人,天帝陛下伸冤?
万万不可!
没杀死女妖便去赴命,陛下一定会斥责自己没用的。
自己就是没用,遇到困难就寻思找帮手,哪还有一点点四凶的威风?
梼杌想到这,倏地立起四肢,连毛发都竖起来——他要自己找回尾巴,重接上来!
然后,庞大的身子整个向右侧倾斜,“轰——”,倒地发出巨响,洞内扬起厚厚的尘土。
连洞顶的钟乳石,都被震得掉下两块。
梼杌晕了过去,一连七日陷入昏迷。
晕厥原因:伤口震裂,失血过多。
因为梼杌失却意识,所以收在陆青崖袖袋中的妖尾才显现原形。
……
明知山下,农户屋内。
烛火摇曳,影映双人。
陆青崖默然无语,他是想将妖尾带回瀛洲,交由师傅辨认,但袖袋已经失去收纳乾坤的法力,妖尾巨大且沉重,一路拖走万里遥,既不现实,又过招摇。
奈何凡胎!
陆青崖分启双唇:“眼眸是我的命门,被大妖伤后,我已失却全部法力。”
他太久没说话,突然冒出清清冷冷的声音,把余悠悠吓一跳,再加上吐露的是天大的秘密,余悠悠愣在原处住。
“所以有两件事,我想托付余姑娘。”青崖摸索着起身,余悠悠想上前扶,慢了数秒,陆青崖已自站稳。
他察觉到左手袖子蜷曲起来,便伸右手去整理,余悠悠亦随之望向他的右手——修长的五指正捋袖口,骨节分明,白皙的手背上凸着青筋。
余悠悠一直盯着,直到陆青崖理好袖子,垂手,她才心虚地抬头,望向他整个人。
道袍深青,她忽然觉得陆青崖似山上的雪岭云杉一棵,万里寒空,独郎君青碧。
清冷肃穆,她忽然不敢近身。
不情之请,事关重大,陆青崖打算先详细讲清楚两件事,她应该了解全部,再考虑是否愿意。
若不答应,他仍会待之如友。
陆青崖抱拳行礼,身子比作寻常揖弯得更下些,余悠悠赶紧回礼。陆青崖作揖三次,余悠悠便不知不觉与他拜了三拜,脱口而出:“我都答应你。你说吧,是什么事?”
陆青崖脸上先是一愣,接着浮现一缕红霞,稍纵即逝,只剩严肃神色:“第一件事,我想请你代我,联络瀛洲同门。”
“怎么个联络法?”
“现在什么时辰?”陆青崖却反问。
时辰?
窗户都钉得死死的,余悠悠哪晓得什么时候了:“你等等!”
她打开门,跑出去问秀英婆婆,道道白光投射进来,照着一脸无奈的陆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