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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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扬,微微颔首,似乎并不认为妇人画错。妇人笔尖重新沾了金黄,点在桂叶之间,不消一会,画上开出满树金桂。对月抬头一望,江堤上的桂花树竟在这刹那全部绽放。
与妇人的画一模一样。
一片片稻田起浪,争先恐后变成金黄,柳树也黄了。
江陵的秋天,静悄悄来到。
妇人画得投入,搁笔半晌,才察觉对月站在身后。妇人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喜道:“殿下。”
妇人本能想拜却又不敢拜,左右张望,双唇颤动:“公主殿下。”
对月却与寻常神色无异,笑道:“娘娘,没想到在这遇见。”
“是啊。”妇人明显远比对月激动,不自禁朝对月挪近半步:“殿下这两百年还好么?可有——”妇人转瞬变回冷漠神色,只以两眼紧盯对月,对月亦察觉异样,隐去身形。
妇人转回身,坐下继续作画,仿佛刚才什么人都没遇到,一直只有她自己在作画。
一刻钟后,孟霖与身后二位侍从步入江堤。
隔着长长江堤两端,孟霖环视一圈,同身后二侍笑道:“随朕去见司秋神。”
二侍沉默不语,如木偶人般紧跟天帝。
孟霖冉步穿梭在江堤游玩的人群里,不疾不徐,行至凉亭,拂一拂锦袍,抬腿拾阶。
妇人正好画完,起身收拾画具,见着孟霖来,比他先反应,盈盈下拜:“小神参见陛下。”
孟霖见状,跨步上前将妇人扶起:“司秋之神快请起。”语气神态并没有一点天帝的架子,十分亲和,甚至还带着些对待长辈的恭敬。
妇人的身份,是神界司秋神冯晚妆,与春、夏、冬三神共主四季。品阶不高,九重天上小神一枚。
之所以让孟霖多三分尊重,是因为她还曾有过另一个身份。
数千年前,上任天帝,孟霖的父皇孟渊看中新上任的司秋小神,纳为天妃。
那阵子,孟渊对冯晚妆相当着迷,总是召幸她,可冯晚妆却是个清冷性子,天帝面前,不咸不淡。很快,孟渊对她的喜爱便如一季秋,消逝了。
十年偏宠后,是五百年失宠。
后来,孟渊干脆打发她回去司秋,彻底冷落,冯晚妆倒也乐得清闲。
此时,孟霖伸手,压下冯晚妆准备收起的画,仅右指轻点,画卷便自动展开。孟霖细细端详,似乎要检查什么,想从中揪出某样蛛丝马迹。
一无所获。
孟霖笑道:“司秋神看样子是画完江陵了!”
“回陛下,是。”
“再往南画去?”
“是,南地比北地迟入秋。”冯晚妆答得不紧不慢,脑袋始终耷拉着,脖颈却仍显得白净细长,“不过再往南,至儋州琼州,就无秋日了。”
答的尽是人间常识,孟霖怎会不知。
一只麻雀,忽然飞至凉亭宝塔上,离着宝顶三寸距离。它身子灰扑扑,不足掌大,两只支棱的爪,好一只无辜闯入的小家伙。
孟霖眉心蹙起。
麻雀竟能暗中传语:“陛下,恕小神无礼,落于顶上。”
“星君以禽身落宝塔,定是有急事,不必拘礼。”孟霖传音麻雀,同时以余光瞥着冯晚妆,司秋神法力微薄,毫不知情。
麻雀再传:“太后急召,盼陛下速归。”
孟霖眼皮一跳,虽然面上笑容未变,但放在石桌上的右手却已微微弓起。数秒后,顺势用这只手收画卷,“朕帮着司秋神一起收吧。”
冯晚妆闻言屈膝:“小神惶恐,不敢劳烦陛下。”说着手上麻利起来,自己收拾好画具和卷轴,统统放进一只箧笥里。
孟霖脚下不移,看起来像还想同冯晚妆聊,但冯晚妆却恭谨里透着冷淡,迅速告辞了。孟霖含笑目送这位算比他长一辈的司秋神离开,而后,收敛笑意,眼睛里渐显出急切色。
轻重缓急,孟霖拂袖:“随朕回天庭。”
孟霖与二侍凭空消失,再闪现时,已在云端之上。孟霖语速极快,向身后二侍交待:“若母后问起,诸事皆可交待,但不要提起苏姑娘。”
他的母后出身高贵,若听到他相中凡女,定会不高兴的。
思及此,孟霖向下望去,茫茫白云,遮蔽人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起码来年才能来找苏玉鸾了。
“若太后问起司秋神,说吗?”侍者原来不是木头,会说话的。
孟霖笑道:“母后徽音无妒,一贯善待父皇的天妃,但说无妨。”又道,“况且司秋神是不是当年共犯,尚无定论。”
二侍闻言,皆低头应诺。孟霖与他俩再一闪,已至九重天云梯前,之前那只麻雀已恢复真身,是位白发白衣的神官,戴着玉冠,与孟霖汇合。
众神回九重天去。
而司秋神冯晚妆则逗留在江边,迟迟不动身。
她已经从头至尾,寻了两遍江堤,匆匆的脚步透露着焦灼,殿下呢?
孟霖已经走了,殿下缘何还不现身?
找了许久,冯晚妆想:殿下应该已经离开江陵了。
她带着遗憾,背起箧笥,渡江南去。
而此时葫芦仙师也终于买到最紧俏难买的肥鱼,且一买两尾——对月爱吃,总不能让他不尽兴吧?
给她炖白花花的鱼汤。
“对月、对月?”葫芦仙师中气十足,“丫头呢,去哪了?”
找了一圈,对月丫头没找着。
葫芦仙师哼哼,一面气对月耐心太少,半个时辰都等不了,一面又想,算了,鱼汤不做改腌鱼,等对月下回来江陵再吃。
葫芦仙师提着鱼回家去。
隐身的对月目送葫芦仙师离开,就像方才目送冯晚妆那样。
他其实一直都在。
只是冯晚妆和葫芦仙师都不值得他冒险现身。
对月的剪水眸子深不见底,嘴角始终浮着若有若无的笑。
忽然,他双肩一颤,亏得咬紧牙关,才咽下呕血不至于吐出来。
又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