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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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似有若无,几不可寻的小雪。爹爹分他一块黄豆酥,说起娘亲第一次请他吃江陵黄豆酥的往事——爹爹以为黄豆酥是用黄豆做的,结果见了才知,是面粉和了鸡蛋盐巴,捏成的小豆子,下油锅炸至挺硬,捞出来沥油便能食,酥脆却不粘牙。虽然雪景令人失望,但黄豆酥真香呐,所以还想一直在这窗户边坐着。“少主怎么不接黄豆酥?”冬薯在后头看得好奇。
“你傻呀!”茄子冷哼,“牛鼻子的东西哪能随便接?”牛鼻子同少主是情敌,无事献殷勤,这奉上的东西极有可能下药,轻则滑胎红花,重则致死鹤顶红……唉,少主好像不能滑胎来着?
茄子眺见玉关接了陆青崖的黄豆酥,心头骤紧,正准备吆喝援救,玉关已经边吃边道谢了。
“苏公子不必客气。”陆青崖淡淡道。明明玉关的嗓子更爽朗高亢,却总觉陆青崖的言语更高些,在玉关之上,悬于空中,尘土不绕。声随风走,若拂尘拭入众妖耳中。
众妖渐渐沉默。
院子里的众人却重忙活起来,擦柱子,泼水拖地,除缝隙里蒿草的,苏玉鸾和余悠悠既然来了,便也一起帮忙。众人一开始没打算让陆青崖参与,余悠悠波完水,空桶放在一边,他竟悄无声息提起去重打了一桶。
如此往复。
并没有给大伙添任何麻烦,只有助力。
苏玉鸾和玉关忍不住问他怎么做到行动如常的,陆青崖微微颔首:“听风。”
“玉鸾、玉关,你们在哪?”
隐约听见玉大夫的呼唤,苏玉鸾和玉关赶紧应声。不一会便见玉大夫、苏夫人和胡婶齐齐来到面前。
三位长辈皆提着重物,有腊鱼腊肉,还有各类肉丸,众人连忙接过去。玉大夫边往玉关怀里塞边嘱咐,余悠悠听了会,弄明白——苏家隔壁住着位姓刘的鳏夫。他从前是位英勇非常的猎户,会打许多野味,但不懂下厨,于是将野味送给苏家,做成佳肴分他一人份即可。后来,猎户老了,臂无力眼也花,其实已经打不着猎物了,却仍坚持年前送点野味。玉大夫和苏夫人晓得这些野味是刘猎户上集市买的,却不拆穿,反而做更多的美味馈赠给他。
今年照例备了堆成山的年货,玉大夫命令儿女:“玉鸾、玉关,把这些给你刘伯伯送去。”
“这么多东西,我俩怎么拿得下嘛!”玉关心想,就是左提右拧,后面驮头上顶,也不行。
“要不我们分几趟拿?”苏玉鸾想办法。
“我帮着一起吧!”余悠悠主动开口。话音尚未落地,就听见陆青崖亦道,“玉大夫若不嫌弃,我和师弟愿效犬马之劳。”
玉大夫和苏夫人再三婉拒,却没抗住,最后苏氏姐弟、余悠悠、陆青崖和辛雨庐全去了刘猎户家。
就在苏家隔壁。
与苏家的门庭若市相比,刘猎户家窄小又冷清,孤零零立着一间平房,正面连门带墙仅六尺宽,门板年久失修,最底下的木头已经裂开。门前歪栽着一棵树,有些年月,到了这个季节叶子还是绿油油的,瞧着顺眼。余悠悠想知道什么树,又怕问出来显得无知。
她就站在树后面,看玉关叩门,周遭人来人往,谁也不往刘猎户家瞧一眼。
好久,刘猎户出来开门,是个干瘦老头,放了众人进去。
屋子里简直挪不开脚!
只一间,既是厅堂亦是卧房,刘猎户把所有东西都堆在屋里。大家举着年货,玉关问道:“刘伯,东西放哪里?”
刘猎户面上不好意思:“我正扫尘,一样样来还有好些没忙完。你们——把东西放那边吧!那边都是我擦好的。”
说着一指,余悠悠顺着望过去,那边堆的东西好像是干净些。
众人侧着身子在杂物里穿梭,好似传花蝴蝶,刘猎户也跨过来,指挥大伙摆放东西。腊鱼腊肉挂在墙上的绳子上,绳子上之前还挂着个没箭的靶子,与之作伴。
是刘猎户自己先解释起来:“唉,扫尘看到这个靶,心血来潮,想试试还射不射得中。”
结果射了两箭,无一中靶。
刘猎户不讲刚刚发生的怂事,只提从前:“老夫二十岁的时候呐,站在院子最远的地方,一箭就能射中房里这个靶心。”
刘猎户食指指靶,手微抖。
“老夫从前屠虎搏狼……”
讲到激动处,唾沫横飞,余悠悠歪头一躲。躲完又觉失礼,还好,刘猎户还在追忆,没看到。
“小道长,听说你身子骨特别好,你们道家是不是也要修手劲呀?”刘猎户讲着讲着,忽然话题转到辛雨庐身上,“这靶你能射得中吗?”
人间骑射,在瀛洲弟子眼里皆如吹灰一般,十分简单。辛雨庐答道:“能。”
刘猎户便非让辛雨庐表演一个。师门规矩且师兄在侧,辛雨庐不想出风头。
“怎么,怕啦?”刘猎户却坚持不懈,将弓和箭都塞进辛雨庐手里,还把他往院子里推,“后生道长,牛皮可不能随便吹,吹了就得做到!”
“除非你根本射不中!”
辛雨庐无奈叹了口气,见陆青崖没开口反对,便朝刘猎户微微躬身:“那我试一试。”说完随意且轻松地拉开宫。
“花花你怎么也跟来了?”苏玉鸾惊道。
辛雨庐暂停射箭,其他人也随之望过去,苏玉鸾的那只小狸花,竟偷摸潜进刘猎户家院子里。狸花要往前跑,苏玉鸾将它一把抱起,拥在怀中抚摸,抚平它的躁动。
“这猫真可爱。”余悠悠忍不住也撸了一把。
辛雨庐重新张弓,众人安静下来。躲在杂物里的冬薯却忍不住妖言妖语:“老丁呢?跟过来没有?”
“早来了,以为人家像你啊,毛毛躁躁。”茄子翻白眼,大椒亦道,“放心吧,老丁是我们里面最稳重的。”
三妖口中“老丁”,是苏家妖精里唯一一只蜻蜓精。可别小瞧他那双薄如纸的翅膀,可以御劲风三千里。有老丁在,少主如虎添翼。
此时从中作梗,叫辛雨庐永远射不中,如芒在背。
辛雨庐开弓,箭离开弦,以快过风的速度朝屋内射去,一只小蜻蜓悄无声息地振动翅膀,不断改变风向与风速。辛雨庐的箭歪了,扎在靶上,离靶心稍稍偏出数分。
刘猎户第一个去瞧,拔下箭,哈哈大笑:“小道长,看事容易做事难!”
辛雨庐走近端详,蹙起眉头:“怎么可能?”
刘猎户指着辛雨庐,同众人笑道:“瞧瞧,还嘴硬呢!”
同时愈发怀念年轻时。那时的自己,果然是最强的,只可惜当时无人目睹。要是现在还年轻就好了……
“老人家——”陆青崖突然开口,“如果方便的话,我也想试一试。”
“试什么?”刘猎户脱口而出,而后反应过来,陆青崖也要射箭。
不用吧,一个瞎子,何必勉强……
刘猎户不服强却惜弱,不愿见陆青崖出丑,一直阻止,把围观的辛雨庐看得一愣一愣的。陆青崖却不听劝,轻道:“我试一试。”
他脸上没有笑意,却也没有紧张,太过平静,令刘猎户摸不着头脑。
陆青崖缓步走到辛雨庐站的位置,张弓,余悠悠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陆青崖随手一拉,追风逐电,再定睛时,箭头已深深扎入靶心。
“怎么可能?”刘猎户惊叹道,余悠悠则高兴得蹦了一下,出声欢呼。
陆青崖紧抿双唇,眼神空洞,面无笑意——有邪风,妖出没,当斩之。
刚刚那箭仅是凡力,不知成功与否。
陆青崖全神贯注听风。
杂物堆里的冬薯急欲跃出,茄子和大椒将他拦住:“别冲动,现在出去就暴露了。”
冬薯直言:“我要救老丁。”
陆青崖方才不仅预判了新的风向,而且途中一箭穿翅,斩断了老丁左翼。
老丁落在地上,虚弱扑腾。
远处,玉关盯了欢呼雀跃的余悠悠良久,缓缓开口:“我可否……也射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