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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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上她连做了三台手术,中间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小时,绕是她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的工作方式,连转十多个小时下来也有些吃不消,干净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倦容,下眼睑泛着一层淡淡的乌青。纪时安摘下口罩和手术服,到洗手间用清水洗了脸,回办公室时科室上班的医生已经到了。
“早啊,时安。”
“早。”
夜班的苦大家都吃过,一开始都痛苦得想转行,经历多了现在也能笑着面对了。
科室里的男医生玩笑说:“这小脸白的,昨晚受的苦全写明白了。”
纪时安扯出个疲惫的笑,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是啊,后续就由你今晚来写了。”
“……”
男医生一听这话才想起来今晚轮到自己值班,顿时心梗了下。
“这笑不出来了吧。”李池接了杯温水递给纪时安:“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纪时安:“好。”
将昨晚接到的病患情况跟别的医生交接完,纪时安脱下白大褂,拿上包,在办公室门口跟他们道别:“今天明天我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周一见。”
这会儿早晨将近八点,纪时安在医院门口搭了辆出租车,直接回红枫巷。
纪时安在巷口下了车,她没带钥匙,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门没人回应,心里才暗叹了一句:完了。
纪时安慢吞吞地在门口的长椅坐下,林主任今早有台心脏介入的大手术,这个点算下来应该马上进手术室了,纪时安不敢打扰,于是只好给纪教授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刚拨通就被对面挂断了。
今天周六,正常情况纪教授应该是没课的——还没等她疑惑,手机屏幕就收到了纪教授万年不变的自动回复短信。
【你好,鄙人目前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请稍后联系。】
接着又是一条。
【老爸被交到学校开会了,,怎么啦乖女?】
纪时安:“”
严谨的中文教授这会儿发条短信还有错别字,看得出来很不容易了。
纪时安叹了口气,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子里,对着阳光眯了眯眼,脑子里想着是不是先找个地待一会儿。
可向瑶又在学校那边
没等想出答案,纪时安被困倦绑架,脑袋一歪就这么靠着长椅上睡着了。
她睡眠质量一向挺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回想到高中时候的事情,纪时安这会儿难得做了个梦。
那次联合考试之后,她兴致冲冲地开始打听赵砚的事儿,没过多久就被红枫巷的这群人知道了,她也没怎么在意,两次考试下来成功加上了赵砚的微信。
但因为不熟悉,纪时安也没敢说些有的没的,所以两个人偶尔的聊天也都是很单纯地聊学习上的事情。
顾晏恒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
纪时安还记得第三次联考是在十二月底,天气很冷,上午考完第一科之后大家基本都在教室或者食堂休息,等待下一科的考试。
纪时安不太饿,也不想顶着寒风跑去食堂,于是就没去吃饭,没想到赵砚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两个热包子回来。
纪时安虽然不喜欢吃包子,但还是忍不住满心感动。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下口,就被靠近后门的同学叫了一声:“时安,有帅哥找!”
纪时安闻声回头,就看到了门外,背窗站着的少年顾晏恒。
她意外地睁了睁眼,握着手里的包子就高高兴兴跑出去,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停在他面前:“你怎么来啦?”
少年的视线从前方收回,他单手插在外套头袋里微微低着头,被颈间戴着的黑色羊绒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顾晏恒闻言没说话,只是上眼皮不着力地往下垂了垂,视线不动声色地从纪时安手里没来得放下的东西上扫过,很快就移开了。
少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不冷不热地开口:“不吃饭你是要考试还是准备要修仙?”
纪时安低头看去,袋子里的东西装了一层保温纸看不见,但包装是熟悉的那家沙茶面。
她顿时眼睛一亮,连他话里的嘲讽都心花怒放地忍了,甜话对这人张嘴就来:“考试考试考试!我说今天怎么好像要下雪,原来是您今天的特别帅气,连老天爷都忍不住亲自降雪为您陪衬。”
“”
小姑娘从来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恨不得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你,张嘴蜜糖不要钱一样大批发。
少年明显不吃这套,从鼻腔里哼笑了声:“出息。少跟我来这套,满嘴跑火车就算了。”
他看着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你又是什么时候改行当土匪了?”
“什么东西?”
纪时安脑袋上肉眼可见冒出来几个问号,她从食物上收回视线,抬头重新看向顾晏恒,不爽地鼓了鼓脸:“虽然我接受了嗟来之食,不代表你可以污蔑我,这位帅哥,我劝你好好说话。”
“不是?”少年顾晏恒挑了下眉梢,面上情绪不改,盯着她轻飘飘地问:“那你借人家笔好几个月不还是什么回事,哥哥没教过你不要占别人便宜么?”
纪时安:“”
怎么这他也知道!
赵砚的事情跟红枫巷那几个人她没怎么刻意隐瞒过,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顾晏恒。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潜意识里不太想让他知道。
可能是因为顾晏恒在包括一中在内的几个中学里莫名其妙的名气,因为被女生私下聊天里从来不会连名带姓,但提到“他”这个字眼时的那份心照不宣。
又或者是这么几年纪时安听到见到的那些走到顾晏恒面前表明心意的男生女生,无不例外都被他冰冰冷冷地拒之门外的画面。
少年表面疏离,面孔下好像也没多几分温度,垂着眼皮看人的时候那双墨黑色的双眸里浅得好像什么都装不下。
以至于青春期那点儿躁动都让人不好意思摆到他面前。
总之,这件事在顾晏恒面前她就没开口。
她微张嘴一时没说话,脑袋里组织着说辞,对面的顾晏恒好像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淡声开口:“编吧,编好了再开口,免得我听着耳朵疼。”
“”
纪时安梗着脖子,眼都不眨:“谁说我要编了,两支笔而已,人家都没介意,你管这么多”
少年不悦地微微皱了皱眉,纪时安识相地闭了嘴。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冷冰冰地怼回来的时候,少年却只是沉默了两秒。
而后,他像是有些无奈,那只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皮肤冷白,掌心里躺着一盒黑色没拆封的笔:“还给他,别随便拿别人东西。”
纪时安原本觉得没多大点事,但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也觉得不太好起来,于是闷闷地“噢”了一声,嘴上还不太耐烦:“你好烦,行吧。”
“看在你特地给本美女送吃的份上,美女勉强接受你的纳谏。”
见她答应下来,少年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微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将笔放到纪时安手里,收回的同时顺便指尖一勾,拎走了她手上的包子。
“刚给你说了别随便拿别人东西,谁给的都吃么?”
走之前还要面不改色扔下后半句。
“本来就不聪明,吃坏东西更傻了怎么办,召集大家给你水滴筹吗?”
“”
纪时安忘了那天回教室之后自己有没有注意赵砚的反应,也忘了自己当时具体的心情。
那碗沙茶面很多年没吃,她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了,应该是很好吃的,也不知道现在那家店还在不在。
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饥饿感从梦里蔓延回来越发多了几分真实感,又困又饿,只能通过潜意识去控制梦境,试图从离开的少年身上收回视线,好歹先把那碗面吃了
忽然,额头被人很轻地弹了一下。
纪时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面前那张与梦里的少年相似无匹的脸时,她忽然不太分得清这是不是还是梦。
眼前,顾晏恒微微弓着腰,背光站着,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傻了?”
纪时安这会儿本来就不太清醒,蓦然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和熟悉的腔调,那点茫然很快被梦里马上吃到嘴里却突然消失的沙茶面引起的起床气压了下去。
她这瞬间的起床气来得意外地强烈,又因为始作俑者就在面前,脑子里这人擅自从自己手里拿走包子的画面又浮现出来——面不让吃就算了,居然连个包子都不给她留。
想到这,纪时安只觉得胸口的气又被添了一把火,呼吸的起伏都大了几分。一时间也忘了那只是梦。
她的视线从男人淡薄的唇色上移,怒气冲冲地对上他的视线。
顾晏恒眉眼松懒地看着她,情绪很淡,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纪时安更气了。
沉默半秒。
她看着他,冷飕飕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