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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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愣着,你我便小命不保。”那人又说话了,语气低沉,声音嘶哑却又悦耳。这次他的语调变了,不再像前两次那般微弱,而是态度温和,循循善诱,让人莫名感到一股亲近。
也罢,许梓棠心想,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眼前的猥琐男人还在桀桀怪笑,露出一口黄牙,她越发觉得恶心,果断向着马车厢上的通气孔靠近一步。在靠近的过程中,她似乎听见了马车里那人阵阵微弱的咳嗽。
一个如此虚弱的车中囚犯,又该怎么帮她?
她脑中刚刚闪过这一想法,忽觉耳边刮过一阵劲风——接着,是“咣当”一声响!眼前那猥琐男人翁然倒地,头上太阳穴附近往外汩汩流着血。
许梓棠愣住,她来回一看:那男人的头边上有着一截长长的锁链,一直延伸进马车厢的通气孔里。
“咳!咳!”车厢内又是几声咳嗽。这次,那人的声音更加清晰,隐约带着锁链摇动的叮当声。
“应该行了罢?”
“行了。”
过了好一会,许梓棠才下意识地答,她低下头,去探那人的鼻息,“他昏过去了。”
“甚好,”车厢内那人道,语气淡淡的,“他的匕首还在手上,之前的狼牙棒也在不远处。”他说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许梓棠怔住,很快便明白了意思——他是在叫她补刀。
按照土匪帮的规矩,两伙势力深山交战,好比结下生死大仇,这人必然活不了,更何况,他方才还看见了许梓棠的真容,知道了她是女孩的真相。
许梓棠弯下腰,要从昏倒的男人手中拿出匕首,可是那男人却把匕首攥得极紧,像是在河流中飘荡的人牢牢抓住岸边的一丛芦苇。
许梓棠尝试了数秒,最终重新直起身。
我可以掰开他的手,她心想,这人毕竟已经昏过去,只要稍微用点力,我就可以把匕首拿过来。
但她最终却没有这样干,而是绕到马车的另一头,从地上捡起之前那位肥头大耳的土匪的狼牙棒。
狼牙棒和土匪的胳膊一般粗,重达近百斤,许梓棠花了好一会功夫将武器拖到昏倒男人的跟前,过程中顺带捡回了自己的面纱,拾起了原本用来盘头发的发簪重新戴上。最终,她站在男人面前,手中握着狼牙棒较细的那一端。可当她要把狼牙棒举起时,脑中却蓦地闪过不久前肥头大耳的土匪用狼牙棒杀人时的情形:狼牙棒的尖刺残忍地打在对手的脸上,让一颗本是肉色的脑袋转瞬变得血肉模糊、坑坑洼洼、脑浆飞溅……
想到此处,她的手突然一抖,狼牙棒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地面的声音。
就在这时,马车内那人又说话了。
“江湖如此,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声音低弱地叹着气,“姑娘,最好还是动手。”
这话让许梓棠心中莫名地一个激灵,她眼神定了定,重新捡起狼牙棒。
车厢里的人说得对。
就算她现在不杀男人,等会格里鞑他们赶回来,照样扒了这人的皮,甚至更糟,若他提前醒来,许梓棠的女子的身份就此暴露,在土匪帮里便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更何况,这人也该死。
许梓棠脑中浮现不久前男人咧着一嘴黄牙的猥琐模样,她心脏怦怦跳,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狼牙棒对准了男人的脑袋,狠狠向下一砸……
……
“一帮黄毛小儿,弱得跟鸡崽似的,也敢来挑战土匪帮?”
格里鞑将手中巨斧重重插在土里,凶恶的眼神充满不屑。在他的周围,所有的土匪,但凡活着,便都随他围在他和一位俘虏跟前。
土匪帮中原有将近三十来人,除开许梓棠,个个都非善茬,而对面只有十来人,这一战他们毫不意外地赢了。土匪帮损失了数员干将,敌人除开俘虏,全被杀了个干净。
格里鞑显然没急着立马管那俘虏,而是草草清点了一下伤员和死者——其中也包括先前那位肥头大耳的土匪。
那位土匪的尸体就在马车旁,离众人最近,格里鞑先是走到肥头大耳土匪的尸体边,踢了他一脚,见没有动静,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继续绕着马车巡视。走到马车的另一头时,他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老大?怎么了?”
土匪们一惊,全都跟着上前,半是好奇半是警惕。许梓棠心中却一点也不奇怪,她知道格里鞑怒吼的原因:是那半截被车厢中之人砸出的锁链。
看见自己关押囚犯的锁链破坏,格里鞑心中必定恼火,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铁钥匙,打开了马车厢,先是确认了车厢内的人还乖乖待在里边,接着整个人钻进车厢里,手握那半截露在外边的锁链,似乎是要重新为车厢内之人拴上。
同一时刻,许梓棠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那道锁链,锁链的末端是一副圆环,应该是固定手脚之用。她看着这一幕,脑中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车厢内的那人一边咳嗽,一边从通气孔中准确将锁链抛出,那力道想必很大,可他又是如何将铁链挣脱的?
过了一会,格里鞑重新冲车厢内钻出来,却没急着关闭车厢。
“把那俘虏拖上来!”他命令道。
很快就有几名土匪争先恐后地干了这活,俘虏被带上来,鼻青脸肿、半死不活,一位土匪谄媚道:“老大?我们是把他煮死,还是剥了他的皮?”
格里鞑没有立马回话,他拧紧眉,似乎是在考量什么,又像是才回想起某件事,原本粗犷的态度瞬间多出几分谨慎。
“先别杀他,把他带上来。”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今日那帮来袭的蠢货虽弱,但既然敢挑战土匪帮,起码还算有些胆子。这块山中最近兴许是兴起了别的帮派与我们为敌,不得大意。”
“别的帮派?”那土匪一愣,随即谄笑,“格里鞑大人,整座大荒山唯土匪帮一家独大,这点人尽皆知,应该没有哪个会这般没眼——”
“行了,”格里鞑不耐烦地说,“若是平时我也懒得多管,但唯独这一趟——”说到这里,他又一次转过头,略略向车厢瞥了眼。
接着,他把手一伸,一把将那俘虏扯到自己跟前。
“说,你们的头子是谁?为何来打土匪帮?又是谁叫你们来的?”格里鞑双目死死盯着俘虏。
俘虏抖了几下,操着西淮的口音,“我们头子死了。”
“还有呢?”格里鞑凶神恶煞道,“方才被打死的可是你们的所有人?你们办事收了谁的钱?”
“是所有人,”俘虏抖抖索索,“没人叫我们来,我们不收钱。”
格里鞑猛地揪住那人身上布衣,“那为何要来?我警告你,给我说实话!”
“我我——”俘虏抖似筛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大,”一旁的土匪插话道,“这货胆小如鼠,他可能真不知道,不如还是——”
“你别插嘴!”格里鞑恶狠狠地说。
或许是心中不安的缘故,他似乎是铁了心要从这俘虏口中问出些什么。他把俘虏扯到关押那位神秘囚犯的车厢跟前,竟是重新打开车厢的门。
不远处的许梓棠见状,出于某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理由,立即竖起了耳朵。
“喂,你。”格里鞑瞅了眼车厢内的人,“帮我看看,这个人,你可认识?”
俘虏感到自己的头被掰住,正对着车厢内。车厢里黑漆漆的,他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折磨得头昏眼花,一时也看不清里边到底是何人,只是隐约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这感觉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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