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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模样,玉簪暗想:算了,管她陈妃李妃,就算住过紫宸宫又怎样呢,人都不在了。这事还是不与主子说了,省得白白添堵。

    白日晋宣帝忙政务,云绾也不便留在此处,何况作为皇后,她自个儿也有一大堆事要忙。

    用过早膳,她便前往凤仪宫处理宫务,金嬷嬷从中协助。

    闲暇之余,金嬷嬷见云绾心情不错,这才开口提起昨日皇子请安之事:“娘娘年轻心宽,但有些规矩还是不能乱的,皇子公主虽与您年纪相仿,但论辈分,您担他们一声‘母后’那是天经地义。”

    “嬷嬷,只是个称呼而已。”

    在这件事上,云绾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凇儿和永兴的母亲是我长姐,他们唤我一声姨母便已足够。至于其他皇子公主,他们生母都在宫中……”

    说到这她顿了顿,脑中闪过一双阒黑淡漠的眼,不由改口:“除了三皇子。”

    金嬷嬷听到三皇子这几个字,面色微变,也不再说称呼的事,而是忧心忡忡道:“老奴还得提醒娘娘一句,您日后还是少管……哦不,最好别管三皇子的事。”

    云绾不解看她:“为何?”

    金嬷嬷没答,只环视左右。

    云绾见状,吩咐左右宫人:“你们先退下。”

    待殿内只剩她们二人,金嬷嬷才开口:“娘娘有所不知,三皇子就是个天煞孤星的歹命,很是妨克人,但凡沾上他,准没好事。”

    云绾惊愕看向金嬷嬷。

    要知道这般妄议皇子,可是能杀头凌迟的死罪!

    触及云绾的眼神,金嬷嬷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忙屈膝道:“娘娘恕罪,老奴知道这些话原是不该讲的,但您是云家女儿,是老奴的主子,老奴在您跟前也不敢有半分隐瞒。”

    说着,她又抬手扇嘴:“是老奴莽撞,污了娘娘清听。”

    “嬷嬷!”云绾吓了一跳,连忙去拦:“您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不过金嬷嬷这么一弄,她也被勾出几分好奇来:“左右现下没外人,你与我说说,这天煞孤星是何缘由?”

    金嬷嬷觑着她的脸色,低声道:“娘娘您年纪小,不知当年的旧事,这可是钦天监亲自批算的,三皇子八字硬,克父克母克亲朋。非但如此,他还妨克先皇后和大皇子!他啊,就和他那个妖姬生母一样,谁沾上谁倒霉。”

    云绾蹙眉:“这从何说起?”

    若说克父克母,她还能理解,但克先皇后、大皇子,这也能克?

    至于三皇子的生母,她只知是个身份地位的侍妾,进潜邸没多久就怀了身孕,生下三皇子后又封了宸妃,但第二年就病逝了。

    再后来,一西域高僧来到长安,觉得三皇子有慧根,与佛有缘,便将年仅八岁的三皇子带去西域游历。

    这之后,他便一直在边境历练,十年不曾回长安,直到一个月前,才被晋宣帝召回。

    “宸妃进府时,娘娘您还没出生,自然不知这些旧事。”

    金嬷嬷是云家家生子,自幼跟在云太后身边,一颗心也是坚贞不二向着主家,提及多年前的往事,仍是义愤填膺,“她不过一贱籍女子,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招数将陛下迷得晕头转向,改头换面纳入宫里,竟还封作宸妃!”

    “宸,天也,贵也,这个字她也配?自打她进府,先皇后大病小病不断,三皇子出生那天,更是叫她克得吐血昏迷,第二年便丢下大公主和大皇子仙逝……”

    说到这,金嬷嬷语气都变得凄婉。

    云绾蹙了蹙眉:“可家中长辈都说,长姐是患了咳疾,肝阳亏损,心气衰耗而亡。”

    硬要把咳疾说成是三皇子母子妨克的,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金嬷嬷听出她的疑虑,摇头道:“他们母子才不冤枉,娘娘不知,这都是宸妃在背后搞的鬼,她进府后一直在暗地施厌胜之术,咒诅先皇后与大皇子!直至先皇后薨逝,太后才查出此事,虽为时已晚,好歹也叫宸妃那妖孽给先皇后偿了条命。”

    云绾惊得睁大了眼,万万没想到还有此等秘事。

    “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些?”

    “事涉皇家秘辛,又隔了这些年,娘娘自是不知的。”金嬷嬷暗道,当年为了压下这事,不知灭了多少口,宸妃宫殿地砖浸染的血,刷了三天才洗干净。

    那场面太过惨烈血腥,金嬷嬷也不想吓着小皇后,转而说起另一事:“至于老奴说三皇子命硬,也不是冤他。当年在马场,是三皇子的马突然疯了般冲撞大皇子的马,才使皇子坠马——”

    生生断了大皇子的太子位,绝了云家的希望。

    这叫云家上下如何不厌恶宸妃母子?

    他们就是云家的克星!

    听完这两桩旧事,云绾内心震动不已。

    恍惚间,她又记起昨日三皇子看她的眼神,心底不由纳闷。

    若真的像嬷嬷说的这般,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

    明明是他们母子害人在先,一个用厌胜之术行咒,一个连累了无辜的大皇子……

    要是大姐姐没死,大皇子没瘸,自己如今也不用进宫。

    云绾越想越郁闷,最后一脸严肃地保证:“嬷嬷说得这些,本宫都记住了,日后一定离三皇子远远地,再不管他的事。”

    这等坑害她云家的人,她才不要给他当什么慈爱嫡母,白费心神。

    这日夜里叫过一次水,晋宣帝拥着云绾歇下。

    宽大床帷间一片静谧,本该入睡的云绾却睡不着,悄悄睁开眼,打量身侧的皇帝。

    方才还做过最亲密的事,这会儿平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想起白日金嬷嬷说的那些。

    一会儿想起她的大姐姐,一会儿又想起那位宸妃——

    哪怕这两位香消玉殒时,云绾尚未出生,但她会去想象她们的模样,想象她们与皇帝相处时的状态。

    陛下对她们,也像对自己这般吗?

    他可曾爱过宸妃呢?应当爱过吧,不然怎会赐以“宸”字。

    那他可曾爱过大姐姐呢?结发夫妻的情分,总该有些不同吧。

    可是大兴二年,陛下接连失去了大姐姐和宸妃,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何心情。

    罗帐内光线迷蒙,云绾看着枕边男人成熟的侧脸,心底暗叹,自己想这些作甚?进宫前母亲不是说过么,帝王多薄情。

    李兆与姐姐青梅竹马都会生出二心,遑论坐拥天下的帝王。

    大抵世间男儿多薄幸,纵观身侧桩桩姻缘,唯一称得上美满的只有自家爹娘,可见想要寻到一颗真心,就如沙里淘金,实属不易。

    姐姐都没有那等好运气,自己能有吗?

    算了,她进宫是为保全云氏富贵,又不是追求情爱,想这些作甚。

    晃了晃脑袋,云绾不再想这些虚妄之事,翻了个身,阖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迷糊间,外头传来一阵哜哜嘈嘈的动静。

    云绾皱眉,嘴里发出一声慵懒咕哝。

    身旁有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像在安抚,而后帘子被掀开一角,有淡淡的光照在眼皮,她听到男人嗓音低沉地问:“何事?”

    外头响起宫人轻颤惊惶声:“陛下,嘉寿宫传话,说是太后娘娘不大好了。”

    像是兜头挨了一闷棍,云绾蘧然睁开眼,睡意全无,心下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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