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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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现下再去走这阶梯,只觉得这阶梯怎的这样长,好似怎么都走不完。

    但轿辇就在下头,她只能忍着膝上酸疼,一步一步往下走。

    冷白月光洒在玉阶,她全神贯注走自己的路,忽的前头传来擎灯宫人的声音:“奴才给三殿下请安。”

    云绾微微一怔,在左右宫人请安声里,抬眸看去。

    隔着几层台阶,一袭白色长袍的男人站在月光下,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柄白色灯笼,他光洁的额前系着一条素麻,粗糙的暗白衬得他本就好看的眉眼愈发秾丽,尤其那双狭长的眼,漆如点墨,比这沉沉夜色还要幽深。

    明月皎皎,白衣墨发,若不是周遭朱墙森森,宫人随侍,真如志怪故事里写的那样,书生在山林里夜遇狐狸精。

    “皇后娘娘万安。”男狐狸精开了口:“娘娘这是要回凤仪宫?”

    清冽的嗓音将云绾从话本子里拉回现实,对上三皇子那问询的眼神,她窘迫地咳了一声:“是准备回去歇息了。”

    瞥过三皇子手上拿的灯笼,随口问了句:“今夜是你轮守?”

    三皇子道:“今夜是大皇兄和二皇兄守灵,儿臣担心两位皇兄辛苦,过来瞧瞧。”

    云绾惊诧看向下首的男人:“倒没想到濯儿这般友爱兄长。”

    这一声十分顺口的“濯儿”,听得三皇子眼皮一跳。

    不等他开口,又听她一本正经继续道:“嗯,回头得空,我把此事告知陛下,他一定也很欣慰。”

    三皇子掀眸,定定看向玉阶之上那清婉素服的小皇后:“娘娘谬赞,一件小事而已,何须在父皇跟前提起。”

    许是晚膳时听晋宣帝一口一个“濯儿”的说起三皇子,云绾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称呼三皇子有何不妥,自然也没注意到男人那异样的神色。

    她只知道晋宣帝其实挺喜欢这个儿子的,每每提起时,他的语气就如寻常人家父子一般,关切、看重、又透着些难以言喻的无奈。

    “时辰也不早了。”云绾看了眼那躲在乌云后的月,对三皇子道:“若你两位皇兄撑得住,你就回去歇着。明夜就轮着你守了,别到时候自个儿身体吃不消,反倒麻烦。”

    她这话是作为嫡母,随口一句的叮嘱。

    落到三皇子耳里,却是另一番感受。

    望着那缓缓走下玉阶的娇小身影,他低应了声:“儿臣知道。”

    说罢,提着灯笼退至阶旁。

    她走得很慢,大抵是膝盖跪肿了,每走一步,眉心便皱一下,又碍于他在场,还得强忍着不适,尽量走得端庄,眼睛也看着前方,装出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司马濯就在白玉栏杆旁,提着灯看她。

    看她白裙高髻,容色清婉,像尊玉雕的观音,目下无尘,一步步从高处走下来。

    美则美矣,却又笨拙得好笑。

    怎么会有路都走不好的观音。

    司马濯心底嗤了声。

    好似她总能轻易勾起他心底深处那份的顽劣,在那双月白绣鞋即将踏过他眼前的阶前,他轻轻转动拇指上那枚黑玉扳指。

    刹那间,细小圆珠在夜色掩映下,化作一道迅速的、无人察觉的影。

    而后静谧夜色里响起一声轻软的惊呼,“啊!”

    “娘娘!”

    朦胧月影里,白玉观音朝他栽来。

    司马濯刚要往后退,忽的对上那双惊惶无措的乌眸,在月色映漾里,心底好似被什么拨过。

    下一刻,鬼使神差般,他伸出手拽住她纤细的腕。

    “!!”

    云绾差点以为自己要滚下楼梯,直到手臂陡然被拉住,她大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扭头一看,对上一张情绪难辨的黑眸。

    还没等她去领会他这个眼神,又一阵猛力袭来,她被狠狠拽了回去,肩膀和半边背撞到了某堵温热又坚硬的墙。

    稍一偏头,鼻尖便涌入一阵裹挟着男人滚烫气息的檀木香味,这强烈的陌生气息叫她脑子有些发懵,直到头顶响起一道微哑的声音:“娘娘还要靠着儿臣多久?”

    那懒懒的嗓音好似近在咫尺,伴随着吐息的炽热拂过她的鬓发和耳尖,云绾心底猛地颤了两下,忙不迭往一侧躲开,手腕也挣开那道铁一般禁锢的力量。

    “娘娘,娘娘……”玉簪玉竹惊慌地凑过来:“您没事吧?”

    “没事。”云绾惊魂未定的站稳,小脸还有些苍白,一双潋着水光的眼忍不住朝那重新捡起灯笼的男人看去。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他掸了掸袍袖,坦然回望:“娘娘受惊了,下回走路还得当心。”

    云绾面上一热,不知是因在小辈面前丢了脸,还是因着方才那近距离的靠近,亦或是两者都有。她羞窘地垂下眸,低低道:“方才…方才多谢濯儿了,本宫下次会当心的。我…我先回了,你也进殿去罢。”

    急慌慌说完这句,她就带着玉簪玉竹离开。

    “儿臣恭送皇后。”

    司马濯垂眸,那道拾级而下的背影不再端庄,反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泠泠月光洒在她鬓间那朵白色珠花上,也洒在她修长白嫩的脖间,皎洁一片。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栽倒在他怀里,扭头看来的那一眼。

    微微泛红的眼尾,泪光颤颤,眼神里满是无措、惊慌,像他在林间追捕射杀过的鹿。

    那样可怜,又叫人生出摧毁的心思。

    司马濯垂眸,摊开掌心,上头仿佛还残留着那抹温凉滑腻的触感。

    女人的腕子竟能那么细,他捏着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捏断了。

    也是,她统共就那么小一只,哪儿都细细小小的。

    难怪父皇那般护着她。

    这枝脆弱又娇气的花儿,可不得好好护着。

    摩挲了两下虎口处的旧疤,司马濯刚垂下手,耳畔冷不丁响起一道故作老成的“濯儿”。

    他背影一僵。

    回过头,皇仪殿前空空荡荡,早已不见那抹身影,只余月光如水笼在玉阶。

    舌尖抵了抵后牙,他冷嗤一声:“傻子。”

    而后提起灯笼,转身往灵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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