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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我想贵妃娘娘既然如此对我,想必也不会也不会这般好心。”她依旧如此平静,可宁栖迟却下意思攥了手指,好似不希望她有其他反应,可她真的没有反应了,又觉得落空了心情。
背着光,姜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淡然开口,“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随意的坐在小榻上,开口道:“这天下值得同情的人千千万万,我不过是比起你们,稍微差些罢了。”
“小侯爷,你读过很多的圣贤书,体恤天下万民,必然也如李绅一般,见农民凄苦,便忍不住悲恸发声。我在你眼里便是如此,你同情我,所以才会下意识为我做这么多。”姜予双手撑在身侧,低垂眉眼,“可是我不是需要食穗充饥的农妇,你觉得我被人忽视,被人羞辱,过的水深火热吗?”
她被拢在月光里,长发松散,眉眼温和,五官淡雅出尘,她从不曾抱怨过什么,也没有如同旁人所说的,加入高门便生出狐媚的性子,妄想攀高枝。
她素来与他相敬如宾,甚至不管不问。
“我没有。”她否定道:“我不觉得我处境凄惨。”
她下颚微抬,上扬的眼与宁栖迟对视,丝毫不漏怯,“我不是高门贵女,于你们来说,好似不能嫁个好夫君,娶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便是天大的坏事,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会生这样的想法。”
说起来她嫁给小侯爷之前,甚至连他的样貌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他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贵妃说的对,盲婚哑嫁,她不在意嫁的是什么人,但是小侯爷却不是。
他心有所属,他不想娶她。
宁栖迟垂首,有什么淤积在胸口,仿若要宣泄而出。
他们不曾这样说话,他觉得思绪有些乱,姜予的话好似一把刀子,将他们之间那层再虚伪不过的皮戳破,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他抬起手,没有回答一个字,而是声音略低,显得有些刻意。
“跟我走。”
姜予没有动,她默默的看着他。
她有些不明白了,宁栖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小侯爷霁月清风,与她相处也是本本分分,不曾逾越,最过的那一次也不过是被逼无奈与她同榻而眠,最后却也独坐了一夜。
他与她做表面夫妻,他们都想保持对彼此的距离,只是他对她颇多同情而已。
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经她点明之后,似乎并没有醒悟过来。
“还是算了吧。”她摇摇头,“贵妃娘娘如果明日知道是你放走的我,又要臆想些什么了。”
她不愿沾染上这些是非,所以今日哪怕贵妃再刁难,也不曾有什么反应。
她看见宁栖迟握紧的手,之后听见他说:“我没有同情你。”
声音微沉,甚至有些隐忍。
宁栖迟微侧的轮廓在被月色勾勒出清隽的轮廓,他似乎小幅度吸了口气,才道:“我不想看你无动于衷。”
他每次心里烦躁,都是她在被人侮辱,无视,设计的时候,见她忍气吞声,全盘接受,可偏偏一副无知无觉,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不可避免的觉得不悦,甚至下意识想为她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总之他觉得,不仅仅是因为同情。
可是究竟是因为什么,他也想不明白。
姜予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时候,我很懦弱?”
宁栖迟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场上静了下来,姜予手指扣着床沿,若有所思,她觉得小侯爷可能是正义感太强,又或是忧国忧民的心太重,见不得旁人被不公平对待,哪怕是对自己这个不重要的人。
何不食肉糜,他与她差异太大,肯定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她试着解释,“我不是不会生气。”
她组织着言语,有条不紊道:“我只是知道,哪怕我再不甘再难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们再欺我,辱我,无非是想瞧见我软弱,痛苦,自甘堕落的模样,所以我再这样,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若不在乎不理会,他们自觉没意思便会散了。”
“这世上总是有一杆秤,这线攥在断案人手里,她的糖明明比我多,可因这掌握天平的人是她的母亲、夫君,那么便是我再有理,分给我的东西始终只有那么多。”
姜予长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小侯爷能不能明白她说的话,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她何曾没有尝试过去争取,没有用处罢了。
久而久之,她也不想了。
她又道:“人活在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要贪求都要捏在手心,没了这一份还有另一份,我错过的我不会再追回,过去的也已经成了过去,与其为这些事烦恼,倒不如想想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
宁栖迟听她这样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遏制住,产生极为不适的感受,可他却松开了握紧手指,指尖泛白,好似被抽走了力气。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同情吗?他不知道。
但他又愕然,他不明白心底腾起的欲望,是他想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姜予见他不语,叹气。
“你快回去吧,我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与你一道出宫。”
她依旧平静,淡然,仿佛贵妃与他说的那番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可宁栖迟却觉得千山万海,无处遁形。
良久,小侯爷走上前,将一个瓷瓶放在她身侧,夜色里,他的瞳色愈发深黑。
停了停,他什么都没有说,然后转身离开。
待宁栖迟出门后,姜予重新回了榻上,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她忽觉有些好笑。
成亲之日便决定好了的,如今却要这样利益分明的再说一遍,说清也好,往后小侯爷应该不会再觉得她想要攀附了吧。
她取过瓷瓶,开始为自己上药。
屋外寒风凛冽,宁栖迟手背在身后,冷气不能使他更清醒,而是将他的思绪搅的越来越乱。
他不该站在这,可他偏偏移不开步子,他听见里面窸窸窣窣换衣料摩擦的声音,脑海里又不自觉想起那夜在床榻上,隔着一层衣衫女子手腕的温度。
他又觉得自己可耻,卑劣,他转身想要离开,可他耳力极好,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听见里面的女子声音飘忽,有些可笑的说了句。
“他说会给我找个好夫家,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