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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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疼是因为酒精杀到破口,不是你擦还是我擦。”
陈竹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只只分明按在桌上,显然,应是她拿着剪刀的时候,手掌向前出力,一根刺从她中指处划过,而后那根刺连带着无名指、尾指刮了过去,有着一道十分明显又一脉相承的划痕。中指受伤最严重,其余两根手指只是擦破皮,冒了点血丝。
“喏……”陈竹冲着手指努努嘴,“右撇子,右手废了,擦不了。”
善于解决问题的职业病,在提醒着蒋乔舒,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左手打配合,撕开酒精湿巾的包装,易如反掌,好么。理智无比清醒,感性却跳出来占据了上风,蒋乔舒拿起酒精湿纸巾,撕开了包装,“那你忍一下。”
酒精湿纸巾落在少女纤细又修长的中指上,本该白玉无瑕的手指,被血色划破,看着让人心生不忍。
蒋乔舒将湿纸巾折了一角,试着绕开伤口,只擦边缘,可在少女指尖抖了两抖时,她发现自己许还是手重了,“疼了?很快就好。”
“不疼。”陈竹没说谎,确实不疼。
她只觉得手指颤颤,如过了一股电流,里面的电子并不均衡,时而湍急如奔涌,时而细缓如长流,恰到好处地在瘙着她的痛处,无比舒适。
只可惜,那股电流很快就断了。
三个创可贴裹在了指尖,看着又笨又好笑,陈竹笑着说:“谢谢姐姐。”
蒋乔舒将用过的包装纸丢到垃圾桶里,重新装好医药箱,放回原处,说:“走了。”
陈竹起身要去送她,就瞧见小茶几上那罐子自己送给姐姐的桂花。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忽就阴沉下来。
因为陈竹发现,姐姐她本来走了,可却没带走那罐桂花。
蒋乔舒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极有规矩,古装弄头发时,卸下来的一字卡,她会全部放到小瓷盘里,将上面卡落的头发一根一根拆卸,丢到垃圾桶里,再将发卡归拢到同一个方向;明明客栈有人打扫,她用过的医药箱,会清理好垃圾,摆放到原本的位置。这样的人,她怎么会将这么明晃晃的一大罐子干桂花,忘记在茶几上呢?
除非她一开始,就不想带着这个玻璃罐子走。
她不想提醒蒋乔舒,虽然她希望姐姐可以带走这罐桂花。好像只要蒋乔舒带走,就是懂得了陈竹的心意一样,虽然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也许姐姐只是觉得这罐子沉,也许只是真的恰好忘了……陈竹编不下去了,没有什么也许,她只是不想带罢了。
走着的蒋乔舒发现陈竹落在自己身后,她回头看向她,起先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少女,如今脸上多了一层薄愁。回头时,眸子里扫过那罐明晃晃的桂花,心道,原来是因为这个。蒋乔舒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小竹?”
“嗯。”陈竹抬头看她,眼中无波无澜。
“把那个递给我。”蒋乔舒没有说“那个”是什么,也没有指,没有看那处,眼神只落在陈竹身上。
陈竹转身单手拎起玻璃罐子,递给蒋乔舒,什么话都没说。
“好好抱着,”蒋乔舒忽然觉得很好笑,小竹子明显生气了,可偏不说出来,她说:“一只手拎着,若是掉地上摔坏了,你赔给我么?”
心里明明已经受伤了,可又觉得必须要认真地对待姐姐的每一句话。陈竹心里的那只兔子,偷偷躲了起来,去舔舐伤口,她的躯壳说着:“你肯要的话,多少我都赔给你。”
看着少女压抑着委屈又不肯表示出来的那种表情,蒋乔舒忽觉心上一酸,好似被人捏住了,还有点疼。她似是短叹了一声,说:“赔给我再多,跟这个也不一样。”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陈竹双手抱起了玻璃罐子,亦步亦趋跟着蒋乔舒,直至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回味出了些言外之意。商务车的自动门已经打开,蒋乔舒低头才要上去,胳膊就被陈竹拉住,“怎么不一样?”
“什么怎么不一样?”蒋乔舒转头,明知故问。
“别的桂花和这罐子里的怎么不一样?”陈竹指着玻璃罐子问。
蒋乔舒虚起了眼睛,故作思索地“嗯”了一声,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她站在车门口,在等着她的小竹子与她作别。
“哦。”显然陈竹不满意这个答案,可她知道,她也再问不出旁的话来。
副驾驶上的林傲斯回头,“拜拜,小竹!我会想念你的!”话音才落,一罐子干桂花就朝着自己砸来!好在林傲斯眼疾手快,接住了玻璃罐子,“诶!你这少女,很暴力啊!”
手上空了的陈竹,一把抱住蒋乔舒,将人实实在在地拥在自己怀里,鼻尖于她发丝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唇边似有若无地落在她发丝上,贴了贴,说着她心底的话:“会回我微信么?”姐姐不想带那罐子干桂花的,她还提前改了高铁,就是想将这段旅程,如假日一样,抛在脑后的,对吧。那她可能离开这里后,再也不理小竹子了。
“会。”蒋乔舒松开陈竹,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回答道。
商务车已经消失于若水古镇,静慧客栈的门口,那个少女坐在门槛上,仍望着那个方向,久久不能回头。
慧姐走过来,“干嘛呢?”
陈竹说:“妈,我好想她啊。”
慧姐笑道,“我要是早些年给你生个姐姐就好了,这么舍不得么?”
“你生的我不要,我就要她。”陈竹痴痴地说。
“那你去上海上班啊,”慧姐将女儿从门槛上拉起来,“贺引桐给我打过电话了。你毕业之后一直把自己困在若水古镇,其实……”其实是因为我,慧姐只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她发觉这样聊下去,这个话题,会成为母女间多年来相依为命的相互牺牲,这个对话就太过严肃了。她不想,也不能,哪怕只是一丁点儿,触碰到女儿敏感又难过的神经,她也不想去试探。
慧姐打了一下陈竹的屁股,一脸得意地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如果你是担心我,那就大可不必了。毕竟,老娘现在有男朋友。你张叔对我多言听计从,你是不是也知道?”
陈竹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是是是,您老人家情场事业双丰收。”
“你才二十出头,就应该去大上海摸爬滚打一下,哪怕你血本无归呢?是不是?接触下社会嘛。”
“血本无归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陈竹推着慧姐的后背,“赶紧赶紧!去赚钱吧,万一你闺女血本无归了,还得过来啃你这座活菩萨呢!”
慧姐笑笑着走开。
深秋的风刮了过来,吹落了门口金黄色的银杏叶。
“喜欢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陈竹仰头望着在空中旋转的银杏叶,自问自答道:“一秒,见她从我眼前路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