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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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杀你们的凶手叫姜焱,他已经死了,我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她抚摸着木板上那已经模糊不清的字,含泪道:“姜焱和你们没有仇恨,和崔家田庄的人都没有仇恨,只是因为他倾慕的云曦公主死了,他才杀你们泄愤的,四年了,整整四年,我想破头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个原因,阿爹,阿娘,你们真的死的好冤啊!”
她跪在坟墓面前,额头靠着木板,低声哭泣,连天空上下起了暴雨,她都浑然不觉。
雨点已经打湿了她的身躯,单薄的衣服湿哒哒黏在她身上,她咳了两声,忽觉头顶似乎雨停了,阿妧抬头,却看到头顶一把油纸伞,为她遮去了风雨。
“君侯?”
萧让脸上神情依然淡漠,他举着油纸伞,道:“你还病着,就跑出来淋雨,是想下去为姜焱陪葬吗?”
阿妧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反应很大,她对他怒目而视:“奴婢没有!”
萧让见她愤恨瞪着他,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笑一声:“既然不想下去见姜焱,那就别这么糟蹋自己身体。”
阿妧咬唇,她慢慢低下头:“以后,不会了。”
阿爹阿娘舍弃了自己性命,才让她活下来,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萧让听后,也并未再嘲讽她,而是缓缓道:“人世间的事,本来就有很多意想不到,既然意外已经发生,再愤怒难过,又有什么用呢?”
阿妧见他轻飘飘说着阿爹阿娘的不幸,忍不住气从心来,不由反唇相讥:“君侯是人上人,世家贵族出身,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深得王上宠信,十四从军,十六为将,十八封侯,人生顺遂至此,自然体会不到一个奴婢的痛苦。”
萧让听她讥讽,他只轻哼一声:“本侯原以为,你不一样。”
阿妧顿住,萧让徐徐道:“这世上最无用的人,就是不想着改变自己的境遇,只会怨天尤人的人,这种人,就算给他一个贵族身份,他的脊梁骨也是断的,而你,曾屡遭毒打仍然选择从崔家逃跑,曾在郊外梅林敢于拿刀反抗主人崔旭,曾不会武功,也敢单骑追杀仇人姜焱,本侯原以为,你和那些逆来顺受的奴婢不一样,但如今,你却因为姜焱的一句话,如此糟践自己,哼,你说你想不通,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能想通的事情,就算是最尊贵的大胤天子,他能想的通,他大胤三百年江山,如今为何濒临灭亡吗?与其在过去的事情上痛苦,倒不如放眼当下,想想在这乱世,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让的话,如醍醐灌顶,让阿妧瞬间清醒了许多,的确,逝者已矣,她再怎么恨姜焱,再怎么怨老天,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崔家田庄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这四年,在崔家,多少生死关,她好不容易才闯了下来了,性命来之不易,她要好好活下去。
萧让见阿妧不再言语,知道她应是走出了姜焱留给她的阴影,于是道:“你跟本侯去雍都吧。”
“去雍都?”
萧让点头:“吴钩能从一个马奴到副将,你也可以。”
阿妧愣住:“我……也可以?”
“你可以。”萧让道:“奴婢如何?女子又如何?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他话音未落,阿妧就拼命点头:“我想。”
她咬了咬唇:“君侯问奴婢在这乱世想要什么,其实,奴婢不知道,奴婢想活下去,还想像吴钩大哥那样,又或者,想让四儿、想让更多的奴婢,像吴钩大哥那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萧让听懂了没有,但是萧让忽微微笑了笑,他看向她身后的墓碑,上面模糊写着她父母的名字,他忽轻声道:“本侯承诺你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雨声太大,阿妧没有听清,正当她疑惑问道:“君侯刚刚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萧让却并未再重复那句话,只是道:“起来吧,该走了。”
阿妧怔了怔,于是马上站起,只是她跪了太久,膝盖都麻了,不自觉就双腿一软,又差点摔了下去,萧让眼疾手快搀扶住她,阿妧跌在他怀中,他胸膛宽厚温暖,在他怀中十分有安全感,但是阿妧却悚然一惊,她迅速离了萧让怀抱,退后两步:“奴婢有罪。”
“恕你无罪。”萧让撑着伞,转身欲走,阿妧慌忙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萧让却忽然回过头:“雨这么大,你走在后面,是想再病一次吗?”
“奴婢……”
“本侯不需要弱柳扶风的奴婢。”
阿妧听后,犹豫了下,然后赶忙小跑了两步,和萧让并肩,她全身湿透了,连头发都湿哒哒的,寒气涌上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萧让忽停了步,他脱下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裹在阿妧身上,阿妧又是一惊:“君侯……”
萧让淡淡道:“这是命令,不许不从。”
阿妧不敢再多言了,她裹紧身上黑色大氅,这大氅是用黑狐毛制成,裹着便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萧让道:“走吧。”
他撑着油纸伞,将大半个伞都挡在阿妧的头上,雨点落在油纸伞上,又落在了四周,斜风细雨中,只见一个身躯伟岸的男人,身旁是一个披着大氅玲珑如玉的女子,两人并肩,缓缓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