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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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说话,只掀开了黑袍,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拿刀的屠夫愣了愣神,看清这人是谁,不耐烦的神情瞬间变得又惊又喜:“少主?您,您怎么来这地方了?”
说完后他顿了顿,眼尖地察觉到他脸上似乎有些未淡去的淤痕,忙问道:“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府里有人欺负您?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属下去替您收拾他!”
“不碍事,听说你在此处谋生,过来见见你。”
沈宣章望着他淡淡一笑,不露锋芒,显得少年老成。
“这红皮子街又脏又乱的,别把您衣裳弄脏了。”
他忙将他请进铺子里,找了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布巾使劲擦了擦油腻的凳面。
“都是武将出身,哪有这样讲究。”
见他有些局促,沈宣章停下前行的步子,不再朝里去了,只端量一番屋里的混乱景象。
自从沈家军在蔺江一战损失惨重,他父兄去世后,余下的兵将大都被遣散,要么卸甲归田,要么在城内混些杂事。
“少主能惦记属下,已是属下莫大福分!”
他闻言朝他躬身行了拜礼。
“本是赴战场杀敌之人,却终日在此做起买卖营生,想来怕是难为你。”
铺里都是肉腥味,直到外边黑坊子里点燃的楤木烟被风吹进来,才将腥味驱散了些。
这话似是戳到他伤心处,他脸上的刀疤颤了颤,苦笑一声:“少主,没什么难不难为的,就一日过一日,时不时想起过往,觉得怅然罢了。”
“只是怅然?”
他看向那把被他磨得无比锋利的刀,仿佛磨砺出了他此生的不甘。
“少主,沈家军已散,属下纵是不甘,又能如何?”
听他这样问,少年脸上多了种异乎寻常的神情,一双漆黑明澈的凤目里,闪烁着犷野光彩:“散了,那就重聚。”
听着听着,刀疤脸忽是心里一亮,俯首屈膝道:“属下邢作,愿凭少主差遣!”
光滑如镜的刀面映出挂在摊边摇动的红肉,以及少年眼眸里的阴翳:要说前世他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放任随他父母阿兄征战的将士被遣散,遭平淡磨去锋芒直至黯淡无光。
遂这一世,他要让这些本该在杀戮中的游走者纵马横刀,再度为已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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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定不晓得,城里最好玩儿的地方在何处,我告诉你,是红皮子街!”
房里偶尔传来书页翻动声,闫放掀起眼帘,见秦越那在屋里坐不住的又出门找人说闲话去了。
旁人都忙得慌,无暇理他,他便跟没骨头似的翘着腿躺在外屋的坐榻上掰手指,再吹了吹指甲边的碎末,比他更像个需要人伺候的公子。
“敛儿。”
直到温四娘一来,坐榻上的人一跃而起,立马换了副嘴脸迎出门:“四娘子?”
把他的见风使舵尽收眼底,闫放由此想到他之前得知自己被刺也不觉得惊讶,难道刺原主的人,跟这家伙有关?
原主不得宠,又总是忍气吞声,这秦越倒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毕竟跟着这个“怂包”九公子一起,不仅主子受欺负,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一并跟着受欺负,还常被别的院里的丫鬟小厮们瞧不起。
正想着,那边温四娘已带了医士进门:“敛儿,让医士再瞧瞧你的伤,看是否好些了?”
见四娘过来,他亦是换上一副和善面孔,放下手里的书本,未曾答话,先听门外传来一句:“九弟。”
青年带着小厮踏进屋门,其着了身颜色简单的细布裰衫,乌发用白玉簪挽起,一派文雅谦和的气度。
“见过三公子!”
秦越赶忙上前行礼,眉眼间全是谄媚。
看到来人温四娘也笑道:“原是三公子来了。”
三公子同样朝她躬身颔首: “四娘也在。”
这老三跟老九平日没什么交集,两人的关系应当还不至于好到他会来探望他的地步。
闫放不动声色地从床帘边探出身子:“三哥。”
“九弟,你伤还没好,就莫要乱动了,”三公子笑盈盈地上前一步,“是母亲知我要来看你,便让我带了些养身的参药过来,还有,我想这个东西,你大约也是要收好的。”
说罢,他身边的小厮端了个盘子上来,里头放着的是一把没有鞘的匕首。
闫放看匕首手柄上的花纹觉得眼熟,想起这是原主自己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在不久前学射箭时,家主恰巧旁观,见其能力比起先前有所长进,于是将这匕首赏赐给了他。
府里的公子们最崇敬的就是家主,各个都想得到家主的青睐与赞赏,而家主也时不时会给学业精进的公子们赏赐一些小玩意儿,大都是能带在身边且实用的。
这时他们会把这些象征着“赞赏”的饰物带在身上,骄傲又自豪地显摆出来,原主也一样,对父亲送给自己的这把匕首爱不释手,一直带在身边。
没想到有朝一日它还真能派上用场,不过比较倒霉的是,这把匕首扎在了他自己身上。
既是家主赏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温四娘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上前接过木盘:“劳烦三公子为敛儿费心,敛儿这孩子也是,丢三忘四的,这般珍视的物件就好生收着,老是带在身上,掉了不说,还要让你三哥替你拾了东西再送回来。”
“四娘子这回是错怪九公子了,您有所不知,家主赐的这匕首可是替九公子挡了一回灾呢。”
三公子身旁的小厮插了句嘴。
温四娘听他这话神情略僵,猛然是明白了什么:“啊这样,那我替敛儿先收起来罢,敛儿,还不快谢过你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