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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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了老远。魏修这只老狐狸留着秦越是要做什么?还有沈宣章,先前他与芙荆一并回日衔居的时候,看到沈宣章跟魏修打了个照面,即使只有短短一眼,他也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看来魏修出手帮秦越,跟他那日与沈宣章去了黑坊子有关,他从来都没想过,沈宣章会选择与魏修联手。
如果是这样,那魏修是什么时候开始试探自己的?送刀那时吗?
要是在送刀那时他就想试探他,可见沈宣章已经将“九公子”这段时间发生的变化都告诉魏修了。
亏他还想拉拢他,这家伙,真是狠狠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呢!
他摊开手,掌心里是被瓷片划破后留下的伤疤,待疮痂脱落,便只剩一道细长的,破旧的红痕。
合起手掌,闫放拂袖往外走去。
捡叶子的芙荆心细,瞥见他要出门,忙唤了他:“公子。”
“我去趟箭道,不用跟着。”
他在黄叶纷飞中莞尔一笑,抬脚就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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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道设在西处,占地大而广,平日府里的公子们都在此地练习骑射。
兵器架上摆着一排□□长矛,沈宣章伸手去拿最里侧的剑时,察觉身后传来利器破风声,他稍一侧目,迅速从兵器架上拿了根双系铜矛往后挡去,只听空中发出“叮”的清脆碰撞声。
回首时身后站了个杏黄衣衫的圆脸少年,其手里拿着刀,见他接了招,杏圆的眼里晶亮,连忙出招对他步步紧逼。
“八公子?”
他并不擅长使用铜矛,即便身法敏捷,在这人一身好刀法面前,亦是处于下风。
“少废话!我四哥说了,在府里可以找你练刀!”
少年挥着棹刀斩来,刀锋极猛,重重砍在铜矛上,震得他五指发麻。
四哥?
他想起了在外未归的四公子魏叙,眼里多了抹看不透的阴冷:四公子魏叙和八公子魏乾乃是同母所出,魏乾是个只会练武的呆货,平日最听他四哥的话,没想到魏叙竟直接教下手不知轻重的魏乾把自己当成练刀的木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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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叶衬着红墙,亦是一番惹眼好景致。
穿过挂满草靶的亭子,闫放忽闻一阵兵器交接声,“叮叮铮铮”,来往不绝。
他自摆在亭子前的铜牛后探出头,往草场上看去,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其中一人执双系铜矛,另一人执立兽长柄棹刀,二者同时出招,有避有退,速度快如电光,地上枯草纷纷被削断,在空中狂乱飞舞。
拿棹刀的人实力更胜一筹,挥刀时势如风雷,且招式稳健,将铜矛击得步步避退,毫无还手之力。
待长矛被打落,持矛的少年稳了稳身形,这才拱手道:“八公子刀法了得,沈某甘拜下风。”
持刀的人一身杏黄劲装,浓眉大眼,因长了张圆脸,显得稚气未脱,他正要开口,忽是瞟到铜牛后边看戏的人,不由收起棹刀,指着他道:“你你你……”
拿着长矛的沈宣章跟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后望去,见九公子笑意粲然而爽朗,如同被雨洗过的天色,明媚,干净。
“见过九公子。”
他抱手朝他行礼,态度温顺。
“难得见沈二哥与八哥比试一场,实在令我开了眼。”
闫放来箭道,本意是想锻炼几回,让这具身体变得结实些,结果恰好被他撞上这二人比武。
“你你你,你,怎能偷看呢?”
他八哥仍是指着他,结结巴巴道。
这声音听着耳熟,他倏地想起这人是上回在园子里,他说出老六魏惑唱《昼花玉色》后,人堆中出声“煽风点火”的那位。
不过那时他说话可顺溜了,好像也不结巴。
老八魏昭和老二、老四都是白七娘所出,可惜老二早年因病夭折,经历过丧子之痛的白七娘便将老四老八看得尤为重要。
特别是老八,在所有公子中,他年纪跟老九差不多大,只比老九早出生几个月,其他公子在八岁时都搬出了与生母共住的院子,但由于白七娘对老八总放心不下,便留他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事事都由她料理着。
加上白七娘是个妥妥的练家子——他们白家创立了鸩刀门,白家刀法素有“刀疾朔风裂,斩尽飞芦雪”之称,遂白七娘亦习得一身好刀法,除了翁五娘,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她,所以老八有了庇护,过得也挺自在。
“八哥,我可没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
闫放张目望向他背后的棹刀——木柄极长,刀首皆在顶端,两面为刃,上阔下窄,适合远攻。
魏昭被他这一句整得有些不会了:“不是,谁让你看的?”
“我自己。”
他没心没肺似的说道,向他靠近几步后,对他东看看,西瞧瞧。
“你,你不许看。”
魏昭护着棹刀往后退一步。
“八哥,我虽长得不如沈二哥漂亮,但相貌也说不上吓人,你怕我作甚?”
余光里,沈宣章正把长矛放回兵器架上,闫放戏谑地眯着眼,朝魏昭凑去一张俊俏的脸。
“阿娘说过,六哥七哥是撒野闯祸的混蛋,而你是怂鬼,跟你一起玩会倒霉的。”
他一板一眼地重复着他阿娘的话,像个小大人。
闫放思考一下,赞同地点点头:“……嗯,这话倒也不假。”
于是他背着手折回了两步,笑吟吟地立在金灿灿的桂子树下,眼睫扇动在光影翩跹间,似振翅欲飞的青蛾:“那我离你远些你就不倒霉了,你们继续练罢。”
沈宣章闻言侧眸瞧他,忽觉眼前人的年岁明明比八公子要小,对八公子说话时却像哄骗小孩儿似的。
魏昭下意识点点头,仔细想想又摇摇头:“不行,阿娘说过,刀法不可轻易显露在外。”
“在八哥眼里,沈二哥不是外人,我倒成外人了,再怎么说你我也是亲兄弟,没曾想八哥却这样令我伤心。”
桂子树底下的老九仰起脸,眼眸明亮剔透,其间夹杂些许落寂。
整得好像他欺负他似的,魏昭一紧张就会语无伦次,他指了指沈宣章:“不是,我我我……是,是他……”
方要说些什么,沈宣章见此垂首敛眼,如同一只温和的绵羊,出面接过话来:“九公子多虑了,八公子不过一时兴起,才与我比试一番,我自认技不如人,故是要退下了。”
从闫放这角度看去,正好看见他棱角有致的深邃轮廓,狭长的眉眼恰似刀锋,在雪白的脸庞上割开一道明丽的弧线。
想到先前他跟魏修碰面的景象,闫放脑子心里还是有阵火,光影错落地笼在他乌黑的瞳仁里,他刻意抿了抿唇角:“不曾想到,沈二哥与八哥也如此交好。”
这人似乎不像他想的那样独善其身,反而是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
“只是替主人分忧,不敢称交好一言。”
他温吞纯良地朝他鞠了躬,像株无法抵抗烈日笼罩的树。
“我得回去了,不然阿娘又要训我了。”
魏昭握紧了棹刀,拍去身上沾着的草叶子,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遍他的九弟。
感受到投过来的眼神,闫放朝他挑了挑眉梢,有种飒爽又狡黠的意气。
他一愣,跟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匆匆忙忙就跑走了。
火红的日头渐渐下沉,桂子飘香的草场内,两道影子被余晖拉长,与树影重叠。
“九公子若无事吩咐,我便也先告退了。”
身旁的人久久躬身未起。
“沈二哥,你这人真是没意思,跟三哥好,跟八哥也好,就是不肯跟我好。”
桂子雨“唰唰”地落在枯草里,他眼里盛满寡淡薄凉,语意却只有漫不经心地嘲弄。
“听九公子所言,莫非还想要我这个人不成?”
少年抬起胜过雪色的脸,在金光辉映下,多了层耀眼的明艳。
他的半边脸映在余晖里,黑漆漆眼珠朝他转了转:“不了,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