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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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

    当婆子朝两人点头示意时,两人得了令,拿起长鞭依次朝跪地少年的脊背扬去,鞭子抽打在身上,发出闷响声。

    挨着鞭罚的少年一声不吭,咬紧牙死死忍着痛,藕荷色的衣衫被长鞭抽破,血色痕迹很快溢了出来,鞭痕初现狰狞。

    待三两鞭落下,婆子喊了停:“大夫人有言,今日之事到此便了了,请沈公子回去罢。”

    沈宣章站起来,因面色惨白的关系,脸上的伤痕更是显目,他朝婆子躬了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刑牢。

    一路往南园走,他这副受了鞭刑的模样被不少下人看在眼里,其中不乏有六、七公子院子里的人,瞧见他受了刑,立刻跑去告诉自家主子这“好消息”了。

    魏惑魏悬他们虽是挨了大夫人骂,但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而大夫人让他挨鞭子的目的很简单,一是用他的伤示众,同样告诉她那两个混账儿子,她对他们已是网开一面,让他们感恩戴德;二是魏惑见他挨了罚,心里定畅快些,不会再因此事找他不痛快了。

    眼看在外头晃得差不多了,大夫人的目的应当也达到了,他朝着自己住的梨溶院走去时,听见耳侧传来带着笑的声音:“宣章。”

    “三公子。”

    不看来人他都知道是谁。

    “瞧瞧你这身伤,九弟他知道你是为了帮他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吗?”

    魏修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书册,看样子是从知明堂那边过来的。

    不待他说什么,他就朝他的脸伸出手,眯眼笑道:“这脸要是毁了,万一九弟真的只喜欢你这张漂亮的脸,那可就遭了。”

    沈宣章压下心里升腾起的厌恶,避开他摸向自己的手指,在他神情出现细微变化的刹那,平静道:“血污脏乱,惶恐恶浊公子。”

    “也是,”魏修收回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自行去我院里拿药罢。”

    “多谢三公子。”

    他再度伏身,瞥到他抱着书册离去,不卑不亢朝他的背影行了退礼。

    直到确定那人走远,他低垂的眸子里泛起粼粼的冷冽:喜欢他这张脸?

    或许是罢,他记得魏敛这人是喜欢男人,比如说,那位尹家三公子。

    不知重来一世,魏九还会爱那人爱得死去活来,让自己变成疯子吗?

    _

    夕阳笼罩了日衔居的屋檐,金黄杏叶间,有不少写上了经文的红绸带点缀其中,他住的院子边不知何时也多了尊镇恶的武神金像,绿檀木做的佛珠挂在窗沿边,摆动时一下一下地叩着窗子。

    闫放一看见这里头多出的东西,就知是温四娘来过了——自从那日他跟她说秦越中了邪拿刀扎自己这事后,温四娘是对他说的深信不疑,只要有什么辟邪镇恶的法器,都往他院子里搬,把他的院子都快整成庙了。

    只要能住人,他就随温四娘去了,反正他明白,他“阿娘”也是一番好心。

    主居的屋门大开,一阵烟飘出来,用帕子蒙住口鼻的芙荆芙杏手里拿着燃烧的香艾,急匆匆踏过门槛。

    “九公子,您先慢些进去,那屋子里刚用艾烟熏过,呛得很。”

    两个小丫头摘下帕子,洁白的前额沾了香灰,远看近看都显得又脏又乖的。

    “四娘吩咐的?”

    闫放明知故问。

    芙荆点点头,将手里的香艾放到铜盆里燃尽:“四娘子说,要用艾烟驱驱匕首带来的邪气。”

    “等秦越那中过邪的回来,把他也关到屋子里熏一熏。”

    从他被大夫人的丫鬟传到东院起,这秦越就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一身伤没好都不消停,看来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公子,四娘子早想到了这事,已经把秦越带到佛堂熏烟子去了!”

    芙杏掩嘴“咯咯咯”地笑起来,扭头却瞧见院门边有个贼头贼脑的小厮正往里瞅着,便拽了拽身边的芙荆。

    芙荆自是看见了那鬼头鬼脑的人,大声喊道:“诶!你是做什么的?”

    哪知门边的人看自己被发现了,连忙飞快地跑走了。

    两个小丫头都莫名其妙,芙荆咬咬银牙,啐了那人一口:“鬼头鬼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芙杏忙不迭地点头,再回首看向自家公子,他也正朝这边望来,给了她一个笑:“不用管。”

    于是两人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偏听院门外又传来一声:“九弟!”

    来人一袭象牙白团花茧绸袍子,手里抱着书,文雅秀气,身姿挺拔,看上去风度翩翩。

    “见过三公子!”

    丫头们齐齐行完礼,忙进屋子给他倒茶去了。

    看到魏修,闫放突然觉得要是四娘能给他院子里栓一条恶犬也不错。

    “三哥怎么得空来我院里了?”

    他的笑意爬满眼角眉梢,上前一步,“别在院外站着了,进来坐。”

    “难得九弟相邀,可惜我得把父亲的书册送到书阁去,听说今日在前堂七弟连同沈二作假证诬陷于你,这不恰好路过你院子,便想来看你一眼。”

    “三哥有心了。”

    “见你无事便好。”

    魏修脸色总是和气,与别人说话眼神会同样递过来,所以极容易给人一种他真诚又善良的错觉,“对了,那沈二也受了鞭罚,想必下次不敢了。”

    临走前,他留下这样一句话。

    闫放笑着笑着,笑意渐次变淡,他不是很想猜这只死狐狸的心思,可好像又不得不猜。

    他刺魏悬的事,沈宣章大概跟魏修提过,所以这人……又是来试探他的?这死狐狸老玩这种把戏,倒也不嫌腻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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