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7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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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斛律羡心中苦笑,动身出去,经角门出府时迎面却撞上母亲的情人,他拱手施礼:“封御史。”
来人美风仪,容貌甚伟,约莫四十不惑的年纪,眉眼轮廓间与如今洛阳城里炙手可热的洛阳令有些相似,正是封述之叔父封鉴。他尴尬搔首,笑着客套了几句:“都这么晚了,二公子打算去哪儿?”
封鉴是这宅子里的常客了,连这道角门也是慕容夫人专门为他而开,虽说魏王两兄弟似乎并不介意他和他们的母亲私会,但叫他们瞧见,他还是有些尴尬。
“我有要事要替长兄去办,先行一步了,封御史去吧。”
斛律羡说完这句即披着狐裘越过门扉,行色匆匆的样子,封鉴不禁嘀咕了句“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转了几步,见月色间斛律骁带着两个侍卫满脸阴郁之色地分花拂柳而来,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殿下。”
“二公子自这里过去了?”斛律骁走近了,问。
封鉴原以为对方是来捉自己的奸,闻言方知不是,战战兢兢地点头应了是。斛律骁丢下一句“别告诉母亲”即抬脚走了,门外马厩里,斛律羡已挑选好马匹,怀揣入城令牌,策马往内城去。
洛阳内城延寿里是洛阳高级官员聚居之地,裴家的祖宅即在此。此刻阖府上下挂满了白幡、白幔、白灯笼,素净如雪,如霜月色照在若大雪般白泠泠的栋梁屋宇上,伴着堂宇内隐隐传出的凄惨哭声,好不萧瑟。
裴家正房的大堂已做了停放棺椁的灵堂,秀美如玉的少女身着生麻所制的齐衰之服,同一众兄弟姊妹、伯叔姒婶,跪在身为嗣子的父亲身后,麻木地掉眼泪。
月至中天,堂中许多人便熬不住。裴中书疲惫地回头扫了一圈身后面露疲色的众人,对妻子崔氏道:“这几日你忙了几天了,先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便是。”
“这怎么可以?”崔夫人哭着说,“妾算什么,如今整个家都担在郎主身上,郎主的身体才最是要紧!怎么伤还没好就起来了呢?”
前夜禁军闯进家里来行凶,裴献首当其冲,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本该躺着,却执意要来为父亲和儿子守灵。守丧是最耗费人心力的,又水米不进,崔氏十分担心丈夫的身体。
“我没事。”裴献柔声劝慰,“夫人去歇息吧,你们也都去睡会儿吧,我想和衡儿说说话。”
又唤岿然不动的女儿:“羲儿也去歇息片刻吧。这两日劳你在宫中照顾太后,也十分辛苦。”
堂中置着两尊棺椁,一尊是祖父,一尊是长兄,身前跪着父亲,皆是她最亲最近的人。裴羲和鼻子一酸,泪水猝然从眼眶中滚落。却没有推辞,在侍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去了。
她并没有回闺阁,呆呆地在花园中坐了片刻,借侍卫换班之际披衣从角门出去,果然在府外的街巷中看见了那道熟悉的清俊身影。月光落满他身,若披霜沐雪。
她愣了一下,转身即走,斛律羡快步追上来,低声唤她:“羲儿!”
“你怎么来了?”
怕他嚷出声引来护卫,裴羲和只得停下,一开口泪水潸然如雨落,她压低声音哽咽道:“我不是已叫魏王妃将玳瑁簪还给你了吗?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我们已是不可能,你又还来做什么呢!”
阿嫂?
斛律羡微愕,这簪子是季灵给他的,若他知道被阿嫂知晓了,今夜绝不会冒险前来。
可既已来了,他也只得寄希望于阿嫂并未告诉长兄,回头望了一眼寂寥无人、明月如水的街巷里坊,心头微松,苦笑一声:“不是想我来,眼下羲儿却打算去何处?”
裴羲和含泪不语。
她今夜的确是知道他会来,故而冒险出来见他一面。因为想念,也因为想知晓一件事的真相。她痛苦地喃喃:“那你要我怎么办呢,你的兄长杀了我的兄长、祖父,隔着血海深仇,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阿羡,分开吧,你我如今已是不可能了……”
泪光皎皎之后,一双眼却在悄悄打量着情郎的神情。斛律羡眸色一黯,当夜回府后还未向母亲开口提提亲的事,便闻说了延寿里裴家的事,宛如遭了当头一棒,知晓了两人从此再无可能。
他不愿耽误她的青春好年华,即便她不提分开,他亦会主动提,并尽力弥补。可此时听来,还是心如刀绞。
但听她字里行间将一切都怪罪到长兄头上,斛律羡尝试着辩解:“这件事还并没有结案,挑唆禁军闹事、杀害你兄长祖父之人,并非家兄。”
“羡郎信吗?”羲和苦笑,“慕容司徒在守丧,除了魏王,谁有如此威望挑唆禁军闹事?洛阳城里,除了魏王,又有谁敢如此跋扈行事!你我都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斛律羡赧然,长兄的事从来不让他知晓,对于上元夜里的事,他其实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以长兄的行事风格,这的确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见他默认,裴羲和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两行清泪滑下脸颊,月光下粼粼如水。
“为什么?”她抓着他衣襟,痛苦万分地泣道,“为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你?那位置分明是你的,如果是你……”
“曦儿?”斛律羡大惊。他从未肖想过长兄的位置,她怎能如此说?
裴羲和却幽幽睇望着他:“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宫中都在传,魏王不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你母亲二嫁,他是魏朝宗室的遗腹子,你才是你父亲的嫡长子!他如今的权力和地位都该是你的……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你,我们两家,会不会就不至于走到今天的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