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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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那些因为爷爷在市里任职,不敢拿她家怎么样的人,随着她爷爷的退休病故,大部分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换了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就算是爸爸出了事,也没有人上赶着瞧热闹,安慰巴结都来不及。

    每当听到人这么问,苏阑总是回答他们:“挺好的呀,我还考了学年第一呢,妈妈也好。”

    她是自尊心强,又争优好胜的。

    从小就是。

    她真是有意思。

    沈筵几乎忍不住要笑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对于苏阑这句“我能装作没见过你”,突然不那么乐意了。

    沈筵取过桌上的烟抽出来一根。

    他夹在指间晃了晃,“你介意我抽根烟吗?”

    苏阑轻轻摇头。

    他拨开打火机,白色烟雾升腾。

    苏阑的眼眸低垂着,心烦意乱地,用手搅着黄色桌帷。

    良久,她就在薄雾冥冥中听见了沈筵清风朗月的声音。

    他掸了掸烟灰,脸上灯影憧然,“拒绝不了的话,你跟了我如何?”

    苏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挑起眼来不服输地看他,无端端地生出了一腔孤勇,“好啊。”

    沈筵忽然就笑了。

    几年后苏阑走在维也纳街头,无意翻到一张谢春花的专辑。

    国内正当红的一个阳光洒脱的民谣歌手。

    她反复在深夜里放那首《借我》,听着听着,热泪就洒在了异国他乡的公寓里。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

    之后许多年苏阑每次回想起来这个时刻。

    都觉得那个时候的她,真是鲁莽得鬼迷心窍。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沈筵问句中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做我女朋友好吗?”或是“你和我谈恋爱吧?”,他让她跟他。

    跟着他做他的什么?不是女朋友,没名没分的姨太太?

    也是到了很后来。

    苏阑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沈筵母亲的生忌,每年到了这时候,他都要来国宴厅,点上一桌子他妈妈爱吃的淮扬菜。

    不为享用,只是用这样简单的仪式来祭奠,他一辈子都没有幸福过的生母。

    他不能在家中过,因为沈家连容下他妈妈牌位的地方都没有,甚至不能被提起。

    沈筵他妈妈的名字,一直是沈家的忌讳。

    所有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很多年后被苏阑以谈笑风生的口气提起来。

    她通通都归结到了这句话上:【一场阴差阳错的死生有命。】

    仓惶失措的苏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只有她动了筷子,沈筵则锁着眉头喝光了整瓶红酒。

    饭后沈筵带她去参观15号楼后头的丹若园。

    园中幽径回廊,环池曲桥,重亭凉榭绿鲜。

    其实也无月可赏,只有几盏挂在檐下的宫灯摇摇晃晃,争耀着昏黄光晕。

    沈筵牵了她的手在园中缓步而行。

    他的肩膀不时擦过她胸口,苏阑心里淋漓一片,连指尖都有些发抖,她在连片的石榴树下驻足。

    苏阑寻机挣开他的手,“难怪这里会叫丹若园。”

    沈筵侧首闷声问她,“为什么?”

    苏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若木乃扶桑之名,榴花丹赬似之,故亦有丹若之称。”

    说着笑吟吟地望向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女孩:“怎么样我知道的多吧?”

    沈筵胸中积着的愁绪顷刻间散尽了。

    他笑着将人揽过来圈在怀里,开了纯正的京腔儿调侃她:“我们阑阑还是个大才女呢?”

    阑阑。

    还加了主语我们。

    苏阑的心砰砰乱跳。

    多少年没听见这称呼了。

    印象里爸爸死后就再没人叫过。

    到后来她离开沈筵,世上便无人再叫了。

    苏阑又挽着他走了好一阵子。

    这比一只手被他牢牢攥着要轻松。

    可沈筵却明显感觉到,这个走路的姿势,苏阑胸前柔软的触感,全压在他侧臂上。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显见得浑然不知,只是莹白小脸上,漾着丝丝的浅笑,和曾在哪一处见到的她都不尽相同。

    像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般。

    有警卫从后来赶来。

    她爷爷曾担任过武装部长,一听就知道是军靴的声音。

    警卫向他敬了个礼:“沈先生,我是来通知您,今晚九点戒严。”

    沈筵略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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