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一个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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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大,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是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被他听见。她完全没发现被她称作瞎子的少年正缓缓向自己走来,不可思议道:“你找瞎子教我练琴,你怎么不找个哑巴教我唱歌?”
江荟珠被女儿的话噎住,横她一眼。
王姨扶着盲少年进入客厅,少年忽视沈姜的话,十分礼貌地对江荟珠打招呼:“江老师。”
江荟珠敛下眸中不快,温柔地冲少年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道:“坐吧。”
沈姜猛地回头,那被她称作瞎子的少年,不正是二十分钟前才被朋友们调戏过的那位吗?
脸上还有淡淡红痕,看不出来是五指印,沈姜莫名心虚。
他眼瞎,应该不记得她吧?
“人家是棠宁杯一等奖,教你不够格?”
棠宁杯是国内含金量最高的奖项之一,在国际上也有极高的认可度,而且还是一等,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全球最顶尖的芙美皇家艺术学院。
“一等奖?”
瞎子拉琴得一等奖,沈姜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哦倒也不算玄幻,贝多芬失聪后不也弹出了美妙的音乐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教我,越教越烂。”其实就是个不想学的借口,知女莫若母,江荟珠还能不了解她吗?
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兀自拿一支银朱色口红往嘴上抹:“行了,别找那么多借口,好好跟周老师练,你还有两年就高考了,考不上大学就给我去餐厅端盘子。”
江荟珠说如果沈姜考不上国家艺术学院就不管她了,停钱停卡。没钱就去扫大街或者洗盘子,按照江荟珠女士的狠心程度,她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芹芹他们爸妈都送他们出国镀金,成绩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凭什么我就要被你强压着学习啊?”
江荟珠手中动作倏然一停,美眸微抬,她很少这样认真打量女儿的脸。
沈姜现下有些生气,眉心蹙成一团,杏仁似的猫瞳大而明亮。因为正生气,腮上染成了桃红色,像拨了壳的荔枝肉,晶莹剔透。
除了出众的外貌条件,她还有优越的家世与资源,到头来却成了个不学无术的孩子。
太让她失望了。
“拿钱给你出国镀金混文凭?有什么用?没有一技之长,等你出社会了拿什么混?”
三连问问得沈姜心虚地挠了挠脸。
“不是还有你和我爸吗?”
“就是因为你这种心态,我怎么放心你出社会,还去国外?”微不可察地哼了声,眼里有嫌弃:“别给我惹一身毒回来。”
像沈姜这种不学好的孩子去了国外很容易被带偏,深知这一点,江荟珠说什么也不可能任由她海阔高飞。
“你就是看不惯我,喜欢跟我对着干。”沈姜说不赢她,就开始无理取闹。
三年前江荟珠出轨离婚改嫁一步到位,自打那时候起,沈姜心里就给她妈记上了一笔,母女俩本就不甚好的感情更是筑起了万丈围楼。
沈姜一直觉得江荟珠对她有意见,是以对她的任何一句话都抱有敌意。
江荟珠性格平缓,见女儿发怒,只是漫不经心撩头发,一举一动优雅从容:“随你怎么说吧。”
江荟珠就是这样的人,跟她吵架就像砸在一团棉花里,憋屈!
母女俩的争辩,周鸣耀从始至终都有认真听。
他极力隐身,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个不存在的人。
沈姜的目光无意中从少年的脸上往下滑——以她侧面的视角来看,少年实在过分漂亮。
即使端坐在沙发上,依旧能看出他个子很高,修长的双腿并在一起,背直如松,肩宽恰好,稳稳撑住身形,想必身材也差不了。
都说黑色显白,可白衬衫也将他的皮肤衬得发光一样白皙。虽如此,朴素的白色衬衫和洗褪色了的牛仔长裤,让他与周遭华丽环境格格不入,好似异世界的入侵者。
偏偏那漂亮的五官又很与周围环境融合,仿佛天生就该生活在优雅的场景中。
“你爸现在每个月给你六万吗?”
沈姜回过神,凝视江荟珠不搭话。
手指翻飞,最后一颗纽扣一丝不苟系上,霁青色旗袍穿在江荟珠身上出奇合身,她骨肉匀称,瘦而不柴,她的身体天生就不该藏进普通布料中,合该由旗袍裁剪出来。
四十岁以后江荟珠爱上了中式旗袍,但她是小提琴家,想象一位穿着素色旗袍在舞台上拉小提琴的美妇人,那画面冲击力十足。
在沈姜如临大敌的目光里,她缓缓整理衣襟,启唇道:
“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降到两万吧,你一个高中生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漫不经心说完,拎包走了。
“不行,凭什么!”她的零花钱已经从每个月十万降到了六万,现在直接拦腰斩断到两万?凭什么啊!
沈姜怒瞪她的背影,疾步而追,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