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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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京都长安杨花散乱,沿着长安街铺了好几里。前些日子,太子李暄与靖国公府三姑娘嵇芜大婚,京都上下趁此机会热闹了小半月,如今这长安街上,还是红绸铺地,花灯高悬。
月上枝头,灯火沉寂,新婚夫妇罗帐暖,几家欢喜几家愁。
“且再让他笑上几日。”
月影婆娑的书房里传来阴沉的声音,一双漆黑嗜血的眸子盯着皇朝东宫,晦暗的神色藏在暮色中。
远处长安街尽头名为“秋芳醉”的酒楼,天字一号上房里头,东倒西歪地堆砌着几个酒壶,案桌旁边慵懒地坐着一人,一袭绛袍,玉带束发,看不清眉眼,只隐约看到他葱玉似的指尖捏着壶颈举起来,微微一倾,酒水便流入口中。
只是平日里的琼浆玉露,此时尝来,颇有些苦涩。
翌日辰时,门外镇国侯府的下人简行虚托着下巴想要叩门,犹豫再三还是抽回了手,耳朵靠近门缝,听着里头动静。
又过了会儿,才轻声唤道:“爷,可醒了?”
半响后,里头才传出一阵冷冽的低吟,夹着宿醉后的喑哑。
“进来。”
简行悄声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入眼便是一袭红衣临窗而立的身影,腰间束着墨带,身量修长而匀称,窗口潜入的凉风扬起了几缕松散的墨发。
镇国侯府的小侯爷晏景玄打小活得精致,因着嫌弃外头不干净,向来不会外宿,便是去了武场,宁愿换洗几道都要回府,如今却已经连着半月宿在了酒楼秋芳醉。
“这些时日,侯府如何?”晏景玄问。
简行晃了晃头,收了杂念,低声回道:“府里一切安好,前几日长公主殿下派了人来寻,属下没有出面,让人搪塞了回去,后头许是猜到爷就在此处,便只递了话过来。”
“长公主让爷少饮些酒,尽早回府,京都里的好姑娘如云似絮,她一个个寻到你……满意为止。”
晏景玄未再开口,垂眸望着长安街。纵是清早,长安街上的铺子和摊贩已经开了张,人头攒动,一阵马蹄声由远渐近,扬起的飞絮犹霜似雪,浮了半响后重新飘落在地。
听到动静,简行探出头,也看向了长安街。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孩童追着飞絮跑到了长安街中央,眼看着就要撞上马蹄,引得人群阵阵惊呼,连他都提起了心。
“小心!”
“吁——”
马上之人利落勒住缰绳,红鬃烈马两蹄悬空朝前刨两下,发出一阵嘶鸣,落地后不稳,原地踏了几步,停在小孩儿面前。
马背上是位白袍少年郎,驭马之术看上去很是娴熟,随着身姿起伏,腰间佩环相撞,泠泠作响。
小孩盯着马头愣了几瞬,忽然大哭起来,倒是让那少年郎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稍显得无措。
这时有位妇人快步跑过来,两手抱起小孩,退行至一边,朝着少年郎不断躬身低头,约莫是说着“大人见谅”一类的话。
少年郎微微摇了摇头,正要扬鞭催马,许是觉察到有人盯着他,忽然朝着晏景玄的方向望了过来。
二人视线短暂相交。
待马蹄声远去,晏景玄才微皱着眉回身,京都官商公子一流,凡他过目,都有印迹,这人倒是从未见过。
“此人是谁?”晏景玄抬脚,越过简行坐到榻上,随手捻起一只酒杯,把玩着问道。
简行心里叫苦,他原不想提起大婚那事,看来是躲不过了。
“这小公子正是大将军裴循之子裴渔,之前一直在孤鸿关。此番入京,是来给太子殿下大婚送贺礼,侯爷当日未进宫,便不曾见过他。”简行喏声道。
晏景玄眸色不动,手上动作却是僵住了,缓缓将酒杯放回原处,瓮声问:“大婚,热闹吗?”
简行撇着嘴,低头闷声不答。
能不热闹吗?京都上下,满朝文武,就连简行自己都想不明白,都说文熙皇后死后,太子殿下与皇上不和,这次大婚倒是给足了脸面。
侯爷与太子殿下和嵇芜姑娘打小一同长大,待嵇芜姑娘的好,他都看在眼里,说出来哪家姑娘不羡慕。爷都已经同长公主商量,只待及冠之后,便去靖国公府上提亲。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三个月前一道赐婚圣旨,忽然将嵇芜指给了太子李暄。也就是那时,晏景玄才知道太子与嵇芜早已两情相悦。
简行心里嘀咕,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太子,一边是想要求娶的姑娘,也难怪这次大婚,侯爷称病没有露面。
“爷,长公主殿下说得没错,咱们京都的姑娘……”
晏景玄下敛的眸子微微一抬,简行的话便尽数噎了回去。
“回府吧,让人抬热水进来,爷要换洗。”晏景玄言罢,带着满身酒气,走进了里间。
简行面上一喜,愿意回府,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家侯爷已经想通了?他狗腿笑道:“好嘞。”
“哟,这不是小侯爷,怎么这个时候还有空来秋芳醉消遣,不如一同上楼喝几杯?”
晏景玄换了一身干净锦袍,方才下楼,便狭路相逢到了一群不速之客,心下顿生不耐。
说话的正是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韩凌,贵妃韩氏的亲侄儿。
文熙皇后死了多年,韩贵妃一心想要入主中宫,又借着皇上对太子不闻不问,处处诋毁他,几次三番想让皇上废了太子,可惜皆不如愿。
晏景玄又是真真切切的太子党,被他们遇上了,便少不得要酸上两句。当然,也只能嘴上酸几句,毕竟晏景玄可是有一个连皇上都要敬畏几分的长公主这个母亲在。
承元帝对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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