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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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p>

    雨打树叶沙沙作响,夜风稀薄,一只飞蛾吧嗒吧嗒地扑在楼道里灰扑扑的灯罩上。</p>

    想不想在港城读书?</p>

    如果实在要说,并没有完全的不想,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比新奇,充满着新鲜感,全都是在小湾体验不到的。</p>

    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新奇就只是新奇,自己并不属于这里。</p>

    陈之夏张了张口,一个“不”字才说出口。</p>

    妈妈却不等她拒绝,就用缓慢的语气,直截了当地替她作了决定:“你必须在港城读完高三。”</p>

    “……”</p>

    “小夏,妈妈不想瞒你。妈妈怀孕了。”</p>

    怀孕?</p>

    陈之夏感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住了。</p>

    这样平淡的口吻,好像只是在简单地通知她这件事情,但接着,妈妈的话语中很明显多了一丝难掩的开心:“妈妈今天做了产检了哦,是个弟弟,等出生了肯定和小夏一样乖巧聪明,小夏到时候高考完应该就可以见到……”</p>

    陈之夏满脑子里都不是要在港城继续读高三这件事情了,宕机了小几秒,她蓦地放低了些气息,静静地打断了电话里的人:</p>

    “你今天去做产检了?”</p>

    “嗯?是呀小夏。”妈妈兴意未消。</p>

    “不是说来接我?”陈之夏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喉中硬生生磨出来,“……你骗我?”</p>

    “……”</p>

    餐桌那头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觉察到这气氛微妙的变化,也不约而同地没了音儿。</p>

    女孩子单薄的身影,伫立在不甚明朗的客厅廊灯下,显得萧索异常。外面雨声渐起,她整个人好似也被一种低沉压抑的情绪裹挟住了。</p>

    “……小夏,你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解释道,“其实妈妈本来要打电话跟你说的,妈妈上半年认识了一个叔叔,他在苏州做生意,对妈妈很不错,只是,只是妈妈这段时间太忙了,真的没有办法——”</p>

    “……你要打电话告诉我?”</p>

    陈之夏再次忍无可忍地重复一遍,这一刻,连方才的眼泪都不知不觉憋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你的电话?我打给你永远打不通,你现在居然说……你本来要打电话告诉我?”</p>

    “小夏——”</p>

    “怎么在你那里,永远是你怎样怎样,永远都是你很忙,”陈之夏的嗓音禁不住地发着颤,“你知不知道,明天我就要开学了——开学前就来接我,这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吗……忘了?”</p>

    那边沉默一瞬。</p>

    陈之夏都顾不上去想这沉默中是否对她有过那么一丝微薄的歉疚,她深深地一呼吸,就挂断了电话。</p>

    她不想再听任何一句没用的解释。</p>

    丁韵茹和张京宇放下碗筷,面面相觑。</p>

    陈之夏摘下电话,在原地站了许久。</p>

    她最终轻轻提气,再次回到餐厅,把手机放回桌面,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人察觉自己的情绪变化,尽力平和语气,“……谢谢姨妈,打完了,我要走了。”</p>

    “——你等一下,”丁韵茹这时坐不住了,“你先过来,我给她再打个电话。”</p>

    “不用了,”陈之夏认为没这个必要,“您别打了,我得去赶车了。”</p>

    “不行不行!什么东西啊真是——生了就不管你那生你干嘛呀?”丁韵茹听了那么一通也挺来气,把那手机夺过来,拉着她手腕儿就给她重重按回餐桌前,“我来打!你这在我家白待了半个月算什么事儿啊!就这我还没跟她计较呢。”</p>

    陈之夏还没再开口,丁韵茹手里那电话便响了。</p>

    丁韵茹立刻作出一副要吵架的姿态,手都插到了腰上:“瞧瞧,这不是来了吗?可心虚着呢!”</p>

    “……”</p>

    陈之夏见丁韵茹像个女战神一样气势汹汹地接起,才扯着嗓门儿要说话。</p>

    但倏然,又奇异地安静了下来。</p>

    “我希望你能让小夏和京宇一起转学。”</p>

    比起上回,电话那头的人这次并没有半分温和的恳切,反而是满满的不容拒绝,“爸生前把这套学区房留给了我,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了给京宇转学住进来的事情先前我并不知情。</p>

    “如果小夏无法在港城念书,我会立刻向法院申请收回这套房子。到时候京宇能不能上,都是个未知数。”</p>

    “……”</p>

    “总之,我会想办法让小夏在港城念书的,”那边顿了顿,最后放缓了语气道,“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让小夏和京宇接受更好的教育吧。”</p>

    丁韵茹嗓子哽了好半天,脸上如走马灯变换了数种表情,这才破出了第一个音节:</p>

    “你算计我是吧?!”</p>

    /</p>

    吵了两个多小时,陈之夏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丁韵茹把饭菜放微波炉里给她热了继续拿着电话吵,满栋楼都听得到,哪怕有人不断在外砸门警告也无休无止。</p>

    后面陈之夏索性戴上耳机回书房趴着做作业去了,许是怕丢人又怕迁怒,张京宇在这狂风暴雨里都没敢踏出家门半步。</p>

    一通电话到最后,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钱,应是妈妈给了姨妈一笔钱,作为给她转学的打理。</p>

    这场争吵才终于停歇。</p>

    陈之夏盯着黑漆的窗,看到自己脸上有干涸的泪痕。</p>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给姨妈一笔钱,却不肯花费哪怕一丁点的精力来看看她。</p>

    从6岁开始好像就是这样,爸爸工伤去世,妈妈常年辗转于各地讨生活——妈妈一直很渴望在大城市扎根,从初初半个月会回来看她一次,再到两三个月,半年,一年,两三年,直到很多年都不会回来。</p>

    她都快忘记妈妈长什么样子了,结果妈妈今天却告诉她,妈妈要给另一个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当妈妈了。</p>

    她居然还那么期待她真的会来接她。</p>

    都是骗人。</p>

    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当陈之夏再次提出要回小湾时,丁韵茹说,连她在小湾学校的转学手续妈妈都托人为她办完了。</p>

    看。</p>

    都做到了这份儿上,还是不肯来看她。</p>

    张京宇如常开学,穿上铭牌印着“CHONGLI Senior Middle School”的校服,每天按时间上学、放学,进进出出的,就差用鼻孔看人了。</p>

    陈之夏时常在想,应该抽空给姜霓打个电话告知自己转学的事。但小湾也已经开学了,姜霓肯定已经知道了。</p>

    她一定会很难过。</p>

    一周后,港城入秋,陈之夏坐在房间里打瞌睡。</p>

    准备开始背第二遍《高考3500词》,恍然睁开眼,发觉有一片金黄色的树叶飘进了房间,落在她的桌角。</p>

    午饭时,丁韵茹就郑重告知了她,她第二天可以和张京宇一起去上学了。</p>

    张京宇自然一万个不愿,恐怕她会拉低他的脸面,冯雪妍知道这件事非常高兴,一下晚自习就邀陈之夏去了家里,洋洋洒洒为她介绍了许多关于“崇礼”的大事小事,风云八卦,并约好每天一起去学校。</p>

    陈之夏的心底便油然多出了很多的期待。</p>

    自那晚过后,妈妈来过不少电话,好像是终于想起了对她给予关心,但她统统没有再接过,也没有再主动打过去任何一通。</p>

    第二天一早,冯雪妍来敲门等她一同去学校。</p>

    丁韵茹做了顿无比丰盛的早餐,陈之夏第一次知道,原来牛奶里可以加入可可粉,口感更甜滑。她这个不喜欢喝牛奶的人都觉得非常美味。&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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