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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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余喜欢花。在那个不大的,缺少阳光和雨露的小院里,她种满了各种色彩缤纷的花朵。
从春天种下一粒种子,耐心地浇水翻土施肥,用漫长的时间和等待,去守候一朵花的到来。
那是她的花儿,为她开,为她谢,从生到死是一个春秋,从姹紫嫣红到化作尘泥是一个轮回。
在那样安静的等待中,她的心情也会跟着渐渐平静下来。
在她第一眼看到罪己居的院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院子里的花丛。花丛并不繁茂,有人把它们匆匆种下,却并没有认真照料,花丛和杂草混在一起杂乱生长,全都毫无生机。
颓唐又混乱,像是在掩埋什么。
苏余余光瞥着院子,她抿着唇,紧张地抠了抠手指,干巴巴地道:“我没有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容遐看着苏余害怕的模样,淡淡地笑了一下,他靠回椅背上,徐徐道:“你不恨你娘吗?”
苏余没有预料到话题突然就变了,她有些不解,懵懂道:“为什么要恨我娘?”
容遐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她把你带来这个世界,却没有好好照顾你,反而要你为了她,嫁给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难道你不该恨吗?”
“这全都是因为她啊。”
“她没有爱护你,她只是利用你。生你是为了邀宠,养你为了养老,把你嫁人是为了她自己更好的生活。”
“你不该怨吗?”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生来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你有什么?”
容遐上下打量她,用一种挑剔的语气,漫不经心道:“你连嫁衣都是带着补丁的。”
苏余难堪地拽了拽身上干净但陈旧的衣服。
她被容遐的话说的抬不起头来,脑中空茫一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她并不认同容遐的话。
“我娘很好。”过了一会儿,苏余喘了口气,顶着想要后退的害怕,仍坚持道:“虽然我们很穷,哪怕穿旧衣吃剩饭,我们也过得很好。”
容遐目光不屑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蚂蚁据理力争。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夫就说我娘活不了几个月了,可是为了陪着我,娘一直撑着,哪怕她很难受,也始终没有放弃。”
苏余说着红了眼睛,她低声说:“有时候,活着是比死了更加痛苦的。”
“娘可以为了我忍受这样的痛苦,我也可以为了她付出我的一切。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
“至于别人的生活,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和别人比较。”苏余吸了下鼻子,很豁达平静地说:“这世界上有比我过的好的,生来锦衣华食前呼后拥,也有比我更可怜的,从生到死都食不果腹病痛缠身。”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既不可能和比我好的人互换人生,也不愿意去过更加不好的生活,那还不如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活在当下。”
容遐目光一顿,讥讽道:“见识短浅。”
终于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苏余长出了一口气,她笑得通透,抬起手仰头看着天空道:“我就是个井底之蛙呀,只能看得到眼前的天空,小小的一点,装着我在乎的人就够了。”
她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平平安安,健康快乐就好。
苏余的愿望很简单很单纯,可是,偏偏容遐最厌恶的天真愚蠢的人。
容遐喊了一声:“柳白。”
柳白立刻绷直了背,他应声,恭敬上前一步。
昨夜若是苏余死在在容遐手里,任她之前是什么身份,往后都是埋在泥土下的无名白骨。
可苏余活了下来,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好好地站在了容遐面前,不卑不亢,坚持着自己纯真稚嫩的信仰。
昨夜过半,柳白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翻出苏余来历,她所有亲眷往来都清清楚楚地记录在册,关系极为简单,只有薄薄几页,握在手中却沉甸甸的,柳白看得心中直坠。
容遐最开始的问话只是恐吓,此前都是漫不经心的敷衍,正式的话题才刚刚开始。
柳白跟着容遐多年,深知他为人秉性,自然知道此时唤他所为何事。
他避过苏余目光不看,平铺直叙地开口道:
“苏小姐生母赵鹤晴是抚州人,当年饥荒跟着父母逃难,被途中丢弃,后来孤身辗转进京后才知道远亲已经搬走了,她投奔无门,恰逢遇到苏微均成婚布施接济,她被苏微均看上,在王雁迟婚后第二天就被接入府中……”
苏余一愣,眼中浮现茫然。
娘对她的过去讳莫如深,苏余从来没有听她主动提起过,却没想到……
她竟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下的。
苏余读过一些书,知道在大荒年间,颗粒无收,大家背井离乡逃难,路上殍尸遍野。
饿鹰在天上追着骨瘦如柴蹒跚前行的人,恶狼淌着口水目露绿光地咂摸着骨头里的骨髓,人群中破烂的大锅里起伏着零星的肉沫……
便是易子而食也是有的。
一个刚刚及笄,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仍在路边……她越想越惶恐后怕,面上露出愤怒。
柳白余光瞥到,心中不忍,他开口打断苏余思绪,继续往下道:
“苏微均和王雁迟婚后没多久,王雁迟和赵鹤晴就同时有孕,王雁迟生下苏嫣,苏嫣身体不好,为祈福买了一些逃难来的小孩留在府里当下人,苏小姐的丫鬟竹兰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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