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将军(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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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学会了你当初说的制衡!也有自己的人马,可以从他们手里护住你!”照归锦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至于其他的,无非就是些闲话罢了。反正我这个皇帝名声也够臭,他们爱骂就骂!”“嗯,阿锦做得很好。”
余东羿暗忖,金玉帝能偷偷溜出宫,还能派人把他给捆过来,至少也算懂得了驭人之术。
不过,凭他对潘无咎的了解,那人手眼通天,多半也早注意到了金玉帝这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只不过是潘无咎眼里容得下沙子,没声张罢了。
照归锦眼眸亮了亮,兴冲冲问道:“那哥哥愿意跟朕在一起吗?你放心!朕保证,只要你肯同朕一道回宫,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同席共饮、抵足而眠。这次没了上书房的程老头整天叨叨,日子只会更松快!”
余东羿笑了,揉他一把说:“你啊,还是先操心操心黄昏将近,怎么赶回宫吧?一朝皇帝夜不归宿。饶是潘无咎再纵着你,也说不过去。”
暮色渐沉,夕阳染红房檐瓦舍,透着窗户纸,把金玉帝脸映得像两颊生了粉云。
“你又哄我……”照归锦早知余东羿会顾左右而言他,埋怨地挖了他一眼,还是把金鞭塞回去,“这个你拿着,本来就是朕要送你的礼物,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接着,他别扭地朝门口转过身,耳根烫得紧,结巴着再补一句:“还、还有,你好好练练鞭法!刚才那几下太重!朕可不想趴在床上,连上个早朝都爬不起来……”
呵,他倒是小性儿!余东羿嗤笑一声道:“从前又不是没试过?”
话音落,小家伙脸烧得跟猴屁股似的,一早儿落荒而逃,窜出屋去了。
既然金玉帝已经启程要走,侍卫长来寻余东羿。他拱手道:“余公子,先前多有得罪。陛下命我等护您回去。”
余东羿微笑道:“不急不急,鄙人此行出来得匆忙,现下胃里咕咕直响。老话说得好,空腹不得走。鄙人观这楼阁水榭建得别致高雅,往来仆妇秩序井然,想来也是一处陛下常落脚的宅邸?不知大人您可否替在下通禀一二,赏在下一顿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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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东羿说要吃食,金玉帝怎会不应?
人一头忙着起驾回宫,另一头,便命了亲信去置办亭台小宴。
流水般的珍馐奇材,送进宅邸小厨房里。
没多时,成群的仆妇便颔首排着队,端着玉盏杯碟出来。
佳肴菜色丰富,比之御膳也不差。
余东羿啃了大半月杂粮米面,这会儿大快朵颐,通体舒畅。
余东羿:【哎,还是小可爱跟前儿伙食好,我都开始想念当初在皇宫的日子了。】
彼时,余东羿尚且是余氏的长房嫡子,金枝玉叶,翩翩公子一位。
他年逾17岁,出落得眉目俊朗,又自幼饱读诗书、骑射练剑,可谓文武双全,名冠满华京。
同样是彼时,恰逢11岁小皇帝登基——
金玉帝生性暴戾,动不动就对臣子宫人嗔怒打骂。或杖刑、或烙印,手段毒辣。
宫人的血,浸过文华殿的青石板。接连刷洗了三日,台阶缝隙里都还带一股子腥味。
邵老太傅毕生清流,忧国忧民,见此状,那叫一个愁哦。他便在朝堂上,领了一众老臣子,与外戚余氏对垒。
争来吵去,邵老太傅与老余丞相两边呐,是你撞柱子来我谦让,你久跪来我上书,倒阴差阳错地,把余家东羿,送进了上书房。
自此,余东羿成了一个名不太正、言还算顺的,小皇帝伴读。
当初,邵老太傅的本意,是瞧着这个余家子,虽是老余头的晚来得子,但举止文雅,品行端正,不似一般余氏人那样奸猾狡诈。
邵老太傅期盼着他能出淤泥而不染。
不曾想,余东羿刚进上书房,第一天,就夺了小皇帝的荆棘蟒皮鞭,把金玉帝噼里啪啦抽了一顿,害圣上捂着龙屁股,缩在了龙床上。
抽完,这小子还骑着金玉帝的马,逃到了京郊野猎。
邵老太傅勃然怒道:“此子岂敢?”
殴打幼帝,潜逃出宫。这宫里的,是谁首肯给他开的宫门?
老太傅一查。竟然是当时任大内总管的御前正一品太监,潘无咎,潘公公!
老太傅愕然:“潘无咎年岁长他近一轮,这小子竟何时与这位宫里的九千岁相熟?”
况且潘无咎自小在深宫长大,人精如鬼,心细如发,缘何为了余东羿,竟敢冒如此之大不韪,明目张胆地把人送出宣武门?
纵马出宫,人在何处呢?老太傅再一查,登时吹起胡子。
好啊!余家野小子,竟然拐带着他的亲孙孙,一同宿在京郊马场的邵家庄子上了!
说来惭愧,面对邵氏门庭的男女老少们,邵老太傅素来秉持公允以待的态度,一视同仁。
可他独独,对他那个身世可怜的小孙孙,颇有偏袒之心。
他家邵钦,自幼失怙丧母,孤苦无依,却有过目不忘之才,又勤于笔墨,废寝忘食,于儒学经纶上有敏才思、大智慧,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可孙孙怎么就跟余家顽劣混到一起了呢?
偏偏这俩人,还大大方方地,在那马场野庄里出双入对,纵马玩乐。
要让其他人知道是他邵家人、邵家庄包庇了行刺凶犯,可叫他这肱骨元老的脸往哪儿放啊?
总之这事儿,混账得很!
但要说凑巧——
鞭了皇帝的,是外戚余氏子。
放了余氏子的,是阉党魁首潘公公。
藏了余家逃犯的,又是清流顶梁柱邵老太傅最疼爱的小孙子。
这点儿巧,让外戚、宦官、清流三方都诡异地、不约而同缄默下来。
以文华殿为界,前边儿朝堂百官,后边儿三宫六院,愣是半点儿消息也没透出。
一伙人把流言蜚语捂得严严实实,就指着等金玉帝开尊口,再看情况。
结果隔了三五天,金玉帝好了。
陛下揉揉尊臀,下了龙床。第一句口谕,便是让余东羿回来。让他回上书房,陪他听邵老头讲书。
哎,大吉大利。无事了!
邵老头提心吊胆数日,险些愁白了头。望着疯玩完,现下又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回家来的小孙子,他恨不得把余氏小子大卸八块。
再之后,就是邵钦宁肯自贱身份、违逆师长,也要强嫁给余东羿做男妻的事儿了。
至于从前那位矜贵的余家嫡子,怎么成了今天这样姓余、又非余的野生庶民?怎么金榜题名?又怎么被贬官罢职的?后话还得后边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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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余东羿吃饱喝足,回了茅草院。
夜里他口渴,摸着月光去厨房喝水。
如果说卧房是茅草庐,那厨房就是露天破杆子撑起的挡雨棚。棚上破洞大油布,棚下爬鼠灰灶台。
人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黄昏时他吃的是玉盘珍馐,如今星夜微凉,却喝口水都被冻得牙酸。
想到明儿就得继续清寒贫苦的生活,望着灶台边儿的黄豆红薯和窝窝头,余某人顿时觉得难以下咽。
余东羿:【宝啊,我虽知道生活不易、该当节俭,但不吃白米饭,这心里总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明儿天亮记得提醒我去买点米啊。】
419正困着呢,用张怀民语音包开二倍速说:【买啊|您又不是没钱|装什么穷逼|昨儿还吃烧鸡呢。】
黄豆红薯窝窝头,乃是当初盘院子的时候,前东家半卖半送硬留在这儿的,余东羿自个儿饭点的时候压根没动过。
怕粮食放坏,他也就每日闲得慌的时候,捏着窝头,蹲在狗洞面前,姜太公钓鱼一下,一准儿都能喂着几只。
小半个月来,四邻街坊的流浪狗都这知道这儿有冤大头免费给食,到了点儿就呼朋引伴地来钻洞。
余东羿微笑:【嗯,就知道宝你最心疼我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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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晨光微熹。
墙外菜市场的公鸡正打鸣呢,余东羿从床上被震下来。
419:【啊啊啊啊!先生涨了涨了!】
余东羿打水抹了把脸,剃了胡子,出门,朝隔壁街走两步,立在了粮店当口。
对着二等米的标价木牌,余东羿颔首:【嗯,我知道它上辈子不是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