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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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放在床头柜上,说了一句:“走吧。”

    “去哪儿?”

    “不是洗头吗?”

    全然把这件事忘掉九霄云外的纪朗:“……”

    “等会儿。”他抓着傅星徽的被子裹到身上。

    傅星徽迟疑了片刻,关心道:“冷?”

    纪朗摇摇头,傅星徽有些疑惑地偏头看着他,纪朗笑眯眯地把被子裹得更紧,从两边把手探出来笼在身前,“我演皇上呢。”

    傅星徽:“?”

    纪朗眼神有些飘忽,有点不太敢去看人,“你让我再演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皇帝陛下最终还是被傅星徽从被子里提溜出来,推进了浴室。

    傅星徽很心细,特意下去拿了新的一次性浴缸套罩在浴缸外面,水温也放得正好。

    纪朗看了一眼浴缸,有些犹豫道:“直接站着用花洒不行吗?”

    “你太高了,”傅星徽说,“我一直举着手会累。”

    两人在敞亮的浴室里对视了半晌,纪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件衣服没脱,拿着浴巾坐进了浴缸里。

    傅星徽:“?”

    温暖的热水覆盖上纪朗的身体,傅星徽特意把他受伤的手拿起来放到浴缸扶手上,“自己看好,别让手沾水了。”

    柔软的白雾水汽氤氲而起,周围的视野都变得迷蒙。哗啦啦的暖流落在纪朗的头上,温和的手伴着花洒的水流轻轻揉搓着他的头发,纪朗的脸红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蒸的。

    傅星徽看了一眼他浸在水里宽大的睡衣裤,和盖在身上的大浴巾,忽然忍不住笑起来,一边去挤洗发水,一边揶揄道:“噢,我们纪朗长大了。”

    “哥……”

    那会儿拍《盛年》的时候,也有场浴室的戏,不过当时是纪朗给他洗头。

    十年前,逼仄的浴室里,两个少年挨得很近,年少的纪朗在导演的逼视下极不情愿地穿上内裤,半犯懒半耍赖道:“导演,洗澡还穿什么裤子啊?”

    贾导才不惯他的懒脾气,指了指摄影机道:“你想让全国人民看你遛鸟也行。”

    站在纪朗前面的傅星徽噗嗤一声笑出声,纪朗恼羞成怒地伸手挠他腰间:“你笑什么笑什么。”

    他挠的越欢傅星徽就越止不住笑,腰侧向来是他的软肋,更何况这会儿还没了衣料的阻隔,愈发痒得厉害。

    他一笑就弯腰,一弯腰就下意识往后顶,直到身后的位置慢慢有了实感,傅星徽才猛地反应过来,而比他更尴尬的那个人已经飞快地松了两只作怪的爪子,看着他的脸憋得通红。

    那时电影里傅星徽饰演的“徐晟南”刚刚转学过来,背着书包路过操场的时候,被下着雨还非要打球的“时钊”一球正中脑门儿,沾了一脑袋的泥泞。

    时钊见自己的球打中了人,吓坏了,又怕徐晟南把他翘课打球的事儿说出去,忙拉着徐晟南要去给他洗头,徐晟南百般推辞,奈何时钊过于热情,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忽悠到了澡堂。

    两个年轻的男孩儿一前一后站在狭窄的单人浴室里,固定在头顶的花洒冲出热水,污水顺着徐晟南的脖颈流下,衬得少年的身体格外白皙干净,细密绵白的泡沫和湿润乌黑的发混合在一起,冒冒失失的大男孩才想起来:“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徐晟南。”站在前面的人说。

    “哦。”

    一时无话,终于还是时钊忍不住又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

    徐晟南:“……”

    “那你叫什么?”

    站在后面的人顿住手,“我叫时钊,时间的时,钊是金字旁带一个立刀。”

    “时钊。”

    “嗯?”

    “你球打得挺好的。”

    “啊……是吗?”骤然被夸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挺好的。”

    徐晟南在他眼前仰起头,热气挡住了他的眉眼,显得湿润而迷蒙。

    “什么?”

    时钊被眼前的一幕晃得有些失神,喃喃道:“挺好看的。”

    “……”徐晟南用力闭紧眼睛,冷冷开口:“泡沫灌到我眼睛里了。”

    “咔——”

    贾导极满意地叫了停,纪朗也撤了手准备散,傅星徽闭着眼摩挲着一把抓住纪朗的手,咬牙切齿道:“纪朗,给我把头洗完。”

    “就不给你洗,谁让你刚逗我来着。”说完他便去扯傅星徽的内裤,“不能只有我一个丢脸,哥,你要陪我一起。”

    傅星徽满脑门儿问号,“刚可是你先招我的!”

    “哇,星徽哥!”纪朗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你内裤是奥特曼欸!”他一边说一边一巴掌拍上那条湿透的内裤,“跟你一样可爱。”

    “纪朗!”傅星徽闭着眼转过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脑袋上的泡沫往纪朗身上脸上抹,“你给我等着!”

    远处的贾导看着闹做一团的两个大男孩,忍不住笑了笑,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

    这会儿傅星徽想起来,就拿纪朗以前的话故意笑他,“不是你自己说‘洗澡还穿什么裤子’?”

    纪朗让他连着打趣的两次,也有点恼了,跟他怼道:“那你以前还穿奥特曼呢。”

    “路朔买的,”傅星徽说:“我都没看过奥特曼。”

    基本那个时代的小男孩,很少有没看过的这种经典作品的,纪朗听到傅星徽的话先是惊讶,可片刻后,他又硬生生把表达震惊的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大多数孩子拥有过的童年,傅星徽其实是没有拥有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傅星徽:“你父母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弟弟妹妹呢?”

    “都挺好的。”

    “我听路朔哥说,我去复读的时候,你父亲生了场大病。”

    “嗯,做了场手术,现在已经没事了。”

    纪朗闭着眼睛,感受着头顶温热的手,揉搓在他的发间,半晌,他忽然道:“哥,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你家玩儿吗?”

    “太远了。”

    “可是我想去嘛。”

    傅星徽的动作顿了顿,对纪朗道:“最近工作忙,等明年年初,过了正月再说吧。”

    纪朗突然转过身,直勾勾地望向傅星徽,水汽蒸红了纪朗的眼尾,他眼里藏着的情绪有些微妙。

    “真带我去?”

    傅星徽没说话,低头欲言又止地扫了一眼那只被纪朗泡在热水里的手。

    纪朗猛地反应过来,把受伤的手从水里拿出来,瞬间戴上痛苦面具,“哥,好疼……”

    “行了别装了,反射弧再长都不该延迟成这样,”傅星徽站起来擦干手,无情道:“既然手好了就自己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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