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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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去时,他们将来的命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卫陵。

    不禁垂了垂眼,才先向姨母见了礼。又转向其他人。

    “这两日阿朝生病,我不好去看你,你的身体可好多了?”

    声音细细柔柔的,说话的正是公府长房长媳,董纯礼。

    每年从津州都会送来一批年礼,董纯礼帮着婆母管理中馈,自是清楚柳家和公府的关系亲厚。听闻这位表妹来公府的缘由,心下感慨,再听婆母说起表妹梦魇的事,原也想去看看,却因卫朝生了病,没顾得上。

    这回见着人,董纯礼先是有些诧异表妹的容貌,再见表妹从进门起一直落落大方,便大致明白为何婆母对她会多有关照了。

    曦珠看向了她。面前是一张如卫虞所言,光是看着就觉得温柔的脸。

    她却想起上辈子大表哥被设计害死时,董纯礼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听到噩耗心悸痛哭,几近撕心裂肺。本就胎象不稳,最后竟一尸两命去了。

    只留下卫朝一人。

    回忆起一件事后,总是能牵扯出更多的往事。

    当看到一旁的卫朝正用圆溜的眼好奇看她时,曦珠心里的酸楚更甚。而今的他不过七岁,还不是后来那个在危机四伏的峡州,硬是拼杀出一条血路的青年。

    可这些不是简单的过往,而是将来。

    曦珠及时收回了自己的神态,不想露出异样,朝董纯礼笑道:“已经好全了,多谢大表嫂关心。”

    不过说了两句话,一道清冷疏淡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你的京话说得很好。”

    说不上来是赞许,亦或只是一个平淡的事实。

    曦珠转目看她。

    衣衫是淡的,神情是也淡的。孔采芙就那样坐在一把交椅上,手里捧了盏茶,姿态严肃。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崩坏了如冰霜做成的脸。

    但曦珠清楚地记起来,在官差押送他们出城,前往峡州的那天早晨,天色未明,白露凝霜。孔采芙来送他们。

    在昏昧天光下,她眼中的悲痛,以及对一双儿女的不舍,是那样显而易见。

    那时,孔采芙与二表哥已和离多年,不再是卫家妇。

    当听到这句话时,曦珠才发现自己还遗漏了一点。她在津州长大,与京城隔得那么远,照理说不好京话。可她的京话是上辈子练成的,潜移默化地,再也改不了。

    她捏紧了手指。

    有人打破了这份僵持,杨毓笑说:“采芙说话向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曦珠也笑着摇摇头,道:“不会。”

    六岁的卫锦也来见过她,便又坐回了母亲身边,安安静静的。

    瞧着冰雪聪明,并未半分后来的痴傻。

    卫若还是个要乳娘哄抱的稚童。

    曦珠把那点即将涌出的酸意逼回去,着人呈礼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雕花方匣。

    她抿住有些颤的唇,终于抬起脸,问出从进门起,就一直梗塞在心间的疑问:“三表哥不在吗?”

    卫虞凑到她身边,小声道:“三哥晌午过后就出城踏青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呢。”

    杨毓想起他在群芳阁闹的事,温家的人上门讨说法,还没两日,就又出去了,忍不住来了气:“他一整日在外厮混,早和他说了过来用饭,到这时候还不回来,难不成谁都等他?”

    她再念起三子卫陵的性情,是想这回让他来见过侄女,免得住在一个府中,见面不认识冲撞了人。

    但等到这时,杨毓也就叫嬷嬷去传膳,不再管他。

    “曦珠,过来坐吧,不等他了。”

    散席时,外头的天已半昏下来,晌午拢起的那团云到这会,才像是要飘落了雨丝。

    杨毓让人取伞过来,怕半路落雨,并对曦珠道:“若是有缺什么,就让青坠过来说声,不必拘谨。”

    曦珠笑着应是。

    等出了正院,转出月洞门,再无人可以瞧见她的神情时,她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一直悬着的心又落回去。

    她以为能见到卫陵。

    但又是扑了空。同上辈子一样。

    雨雾开始笼罩园子里的花木,潮润的花香如一阵轻烟,被风吹了过来,轻飘飘地拂散,曦珠脸上的笑渐渐收敛,淡去了。

    举目望着眼前的烟雨,忽觉得这是一场梦。

    他到底还在吗?

    在这场梦尾,记忆深处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在寂静的园子里响起。

    曦珠倏然顿住,僵住了身体。

    她慢慢抬眼,看向了那葳蕤杏花树,从罅隙里晃过如同碎光的银红。

    须臾间,那两三粉白花枝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拨开,露出张风流意态的脸。

    他从花树后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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