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忍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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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珠本就忐忑难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听到他的低沉笑声时,寒意侵骨,仿若再次回到刑部牢狱。她被铁链的碰撞声惊醒,看到秦令筠再次走进囚牢中。
却不能挪动半分。
尽管他让狱卒悄生炭盆,但她的手脚业已被冰寒的地砖冻僵,甚至有了冻疮,疼痛痒意骤起,似有千百条小虫在里面四处钻拱啃食,但她连动一下,都没有力气了。
更何况想要躲避他。
曦珠再次被他扯进怀里,只能强睁着昏意沉沉的眼,看到秦令筠握着她的手,仔细给她抹药。
他叹气道:“再过两日,我会接你出去。我已在外找好了地方,到时就让大夫来看你的伤,会好的,再忍忍,过两日就好了。”
似乎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自己。
只要两日过去,所有的事都会变好的。
卫家倒塌流放的事,卫陵战死的事,都成了过去,她很快也要成了他的人,和卫家再无瓜葛。
曦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气沉沉地,恨看虚伪的他。
片刻得不到回应,秦令筠低头看向她,捏着她的脸腮,轻笑出声:“现在不愿与我说话,也没有关系,待出了这里,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在绝望中。
他的脸开始变得虚无,笑声却渐渐大起来。
如魔音入脑,让曦珠不可自抑地抖了下。
“柳姑娘?”
秦令筠觉得她有些呆滞了,不得不叫了她一声。
曦珠回神,看到他望过来的眼神,掐了把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所有的事都重新来过,她不可能再沦落前世的境地。
“不知秦大人叫我来,说的是卫二爷的什么事?”
不愿和他兜圈子,曦珠想赶紧离开这里,直接问道。
秦令筠可不想那么急地把事情说完。若非她出府来,他想见她一面都难。
他再次伸手示意她坐下,道:“我让人上了这些糕点,都是姑娘们喜欢的,你先尝尝,我们再说事。”
说罢,他兀自端茶喝起来。
曦珠却看着摆在瓷盘中各色精致的糕点,再见他不急不缓的样子,只得咬牙坐下,却不动一口点心。
就这样和秦令筠耗着,直到他的茶水喝完。
秦令筠倒是对她能抗住压迫感到讶异了,他搁下茶盏,手肘撑在圈椅上,拨弄着扳指看向她。
半晌,他道:“柳姑娘能来见我,就当知晓是什么事。”
他的目光瞧着再清正不过。
“昨夜的事你看过后,最好忘了,别记在心里,也别告诉公府里的谁,若是泄露出来,卫家二爷想要对付你,可再轻而易举不过。”
这样的慈善言辞,若是曦珠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真要感激他。
况且他和卫度是好友,为何不把她知情的事告诉卫度。
曦珠呼吸一窒。
再看到眼前糕点时,一阵头皮发麻。
现在的秦令筠对她……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秦令筠看着她,沉声道:“再者,柳姑娘能出府做生意,想也是聪明的人,该知道卫二夫人的出身是次辅府孔家,若是因昨夜的事,太子一党失了孔家支持,到时可不仅是卫家的事,太子那边……”
话到这步,他也不接着往下说了。
曦珠却在他这番话后,只想冷笑。
有一件事,是她一直在思索的,便是秦家到底是何时倒戈的。虽按着上辈子来看,是在两年后,也就是神瑞二十五年秋,和卫家划清关系,彻底站入六皇子的阵营。
但在之前,暗处里,秦家是否已经变了立场。作为秦家长子,又身居高位的秦令筠,绝对脱不了关系。
而现在他的话,是处处为了太子党好。
真真假假,曦珠不想再与他同处一间屋子。
卫度这件事,即使秦令筠不说,她也没蠢到在国公回京前,要去告诉谁。
“你放心,昨夜我所见之事也会当不记得。”
“上回舍妹在公府的碎语,想必对你多有叨扰,我现下才提醒你这一句。”
秦令筠转了话头,问道:“不知上回送去的镜匣,柳姑娘喜不喜欢。若是不喜,你可再说样,我挑选送去给你做赔礼。”
曦珠忍了又忍,话说到这里,也算完了。
她道:“多谢秦大人告知,我会忘了昨夜的事。至于镜匣,我。”
似迟疑下。
“我很喜欢,就不麻烦大人了。”
曦珠再难坐下去,起了身,朝秦令筠行过别礼,就匆匆告辞离去。
并未留意离去过急,轻系腰间的素帕随风飘坠,落到地上。
秦令筠静坐片刻,再听不到那细微慌乱的脚步声,才站起身,掸了掸袍袖,走过去将帕子捡起来,抖去尘埃,摊开看,上无花纹,绢丝质地。
放在唇鼻上轻嗅了下,一股幽香丝丝缕缕地袭来。
须臾,他才放下,随即将帕子塞进衣襟内,慢步踱到窗边,俯首看向街道上一辆远去的马车,沉压眉眼拢起笑意。
曦珠是在回到藏香居后,发现自己帕子落了。
在得知秦令筠要见她时,她的心绪就一直不平静,这下掉了帕子也没什么,不过是张素绢帕,没她的名,甚至连花叶都没有一片一朵。
可她记得在进去那个雅间前,还放在腰间的。
那是落在里面了吗?
这个猜想,让曦珠难安起来。
她让铺子的伙计再去趟酒楼寻,却没有。
“秦大人走了吗?”
伙计道:“我去的时候,人都走好一会儿了。”
曦珠心沉到底,该不会被他拿了?
直至回到公府,去往春月庭的路上,她还是一阵心烦意乱。蓉娘在旁问是生意上的事吗?曦珠不能答她,胡诌缘由应付。
正要过那棵杏花树,却遇到一人,似乎等待了会,脚步滞住。
是卫陵。
卫陵自然而然地看向表妹,就见她脸色不耐,细眉也紧蹙。
还从未见她这样过,是遇到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