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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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聪慧过人,容貌倾城,皇上对她极尽恩宠。可惜天妒红颜,沈皇后刚生下她没多久,宫里突然走了水,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时辰,将夜都烧亮了。最后沈皇后命丧火海,而她也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以为她和沈皇后一块被烧死了,烧得连渣都不剩。
皇上崩溃不已,整日不吃不喝,自说自话,疯了一般。
过了很长一段日子,皇上不知是醒悟了,还是疯得更甚了,他开始怀疑沈皇后没有死,不仅没死,还带着她一块躲起来了。
于是他下令搜索全城,仔仔细细地搜,未果,又派人到各地去找。
这一找就是十八年。
元茵听完,总觉得不可思议。
她实在想象不到父皇是怎么做到一往情深又荒淫无度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肉分离?
“卿卿。”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父皇。”元茵边应声边绕过屏风,来到了床边,“是我。”
司马昱斜靠在隐囊上,面容消瘦,眼下青黑,憔悴得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元茵,良久,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一丝清明,“隹婷。”
这是元茵的本名,司马隹婷。
然而除了司马昱,没人会这么叫她。
“父皇。”元茵有些局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父慈子孝的场面她虽见过,但她一直没有切身体会过。
司马昱颤巍巍地抬起手,上下轻摆了两下,示意她坐下。
元茵点点头,挨着交椅坐下。
她先前同他说话,一直是低着头,半听半不听,然后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就困了乏了,她还从未仔细端详过他的脸。
如今一瞧,她忽然觉着他这脸色憔悴得有些古怪,不像是病的,倒像是——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元茵眉头一跳。
谁这么大胆子?
“朕上一次抱你,你只有这么点大。”司马昱比划了下,随即虚弱笑道:“没成想一转眼,你就要出阁了。”
一模一样的话,元茵听了好几遍了,每回来,他每回都要讲,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元茵不笑强笑道:“女儿今年已经十九了。”
“十九……”司马昱沉吟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是朕对不住你,没早点把你找回来,你定是在外边吃了很多苦头吧。”
“没有。”
“你跟你母亲一样,是个坐不住的主。”司马昱似乎陷入了回忆的境地,“她啊,胆子大,性子野,一个女孩子家,总是喜欢舞刀弄枪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元茵忽然伸出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司马昱愣了愣,盯着眼前这张和沈卿有七分相似的脸,丢魂失魄了半晌,同时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
元茵没注意,她把了会儿脉,很快便收回了手。
脉象是不大稳。
但好像不是她想的那种情况。
她不确定。
两人各有心思,相对沉默了一阵,末了,司马昱挣着力气朝外喊了声,“来人!”
“喏。”有太监走了进来。
“把东西拿给公主。”
太监应声后弓着身子退下,少顷,端来了一个红木八宝盒。
元茵接过,打开。
盒子里头有一块黑玉吊坠,一条软鞭,一把匕首,一本兵书。
“这都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朕把它交给你,你好有个念想。”司马昱温声道。
元茵摩挲着盒子,轻轻“嗯”了一声。
“今日你大婚,朕有心出席,但身体委实欠安,你莫要怪朕。”
“怎么会怪?”元茵回道:“父皇养好龙体才是首要的大事。”
司马昱笑了笑,闭上眼,有气无力道:“得空了,你记得常到宫里来看看朕,陪朕说几句话,若是那驸马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朕,朕替你修理他……”
元茵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只剩一个字,“好。”
殿内毫无预兆地静了下来。
司马昱说着说着,忽的低下头颅,似睡非睡地不言语了。
元茵静等了许久,直至他的鼻腔里发出呼呼的响音,她才起身,向他行了个礼,而后提起裙摆,无声无息地走了。
隔着重重门扉,元茵颔首,一动不动地望向庭院里的一片好春光。
外头人声鼎沸,恭贺的浪潮接踵而来,每个人脸上都笑呵呵的。
除了元茵。
她握了握汗津津的手掌,心跳很快。
不止是手,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浸在了水里,透不过气来。
其实在此之前,她压根就没有嫁人成婚的打算。
她在玄清观待的那八年,一直是被当成男孩子来养的,期间又经过师父师兄师弟的千锤百炼,导致她对男女之情这件事,没有任何向往。
现下却让她盲婚哑嫁,和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共度一生,还得做那些事,为妻为母,她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摇摇头,元茵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她不情愿,也不见得对方有多乐意。
这桩婚姻,从头至尾,不过是场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权臣当道,只手遮天,太子羽翼未丰,能力尚浅,难以与之抗衡。太傅王文邵便向皇上提出,让其长子迎娶公主,以笼络人心,谋求政权稳定。
而尚未出降,年龄又到了可以成婚的公主,只有元茵一个。
“吉时已到!”
宫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打断了元茵的沉思。
她被人搀起,随后顶着满满当当的发饰,撑着层层叠叠的嫁衣,踉跄着脚步,艰难地走到了皇宫正门。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禁兵立于婚车两侧,太子司马祎骑马候在婚车最前头,宫人举着方圆两扇,童子提着蜡烛灯笼跟在后边。
元茵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登上了婚车。
礼毕,队伍缓缓前行。
沿街临窗处早站满了人,他们左拥右挤,欢呼声不绝于耳。
“公主!公主!”
还有人边喊边往车上投掷花果。
元茵听见动静,悄悄打开了一点车窗。
见此盛状,她不由怔愣了许久。
嘈杂中,她隐隐听得有人说:“……公主真是咱们大魏的福星啊。”
福星?
又是这个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词。
她不禁疑惑,她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家对她有如此根深蒂固的误解?
元茵看了一会儿,正欲掩上车窗时,眼角余光里,忽然瞥见槐树下站了个穿着青色道服的男子。
男子身姿挺拔,样貌俊朗,眉目清冷。
元茵一眼就认出他了。
修晏师兄!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元茵都想出口喊他了。
她想问问他为何会来平陵城,这些年过得怎样,是否知晓师父或是其他师兄弟的下落,要不要来喝她喜酒之类的。
虽然在观里,修晏师兄老是凶她,有时还对她爱搭不理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乱世之中能够活着,能够相遇,比什么都重要。
鸾车不断前进。
眼见人就要消失在视野里了,元茵下意识把车窗推得更开了些。
附近原本吵吵囔囔的人群瞬间鸦默雀静。
他们定定凝着鸾车上那张出尘绝艳的脸,一时间忘了该作何反应。
元茵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只注意到了修晏师兄。
两人隔着层层人海,目光不期而遇。
元茵展颜轻笑。
只见修晏师兄先是目光烁动,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迅速暗了下去。
这让元茵有些迷茫,他究竟是想看到她,还是不想?
可惜容不得她多探究,人群骤然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等禁兵将人群稳定下来后,元茵再放眼去寻他,就寻不着了。
她叹了口气,掩上车窗。
仪仗鼓吹,马蹄踏响,人声渐渐被抛在了后头。
元茵在鸾车里晃荡了许久,久到她快睡着了,恍惚间,她突然福至心灵,坐直了身子。
等等。
太傅府离皇宫有这么远吗?
她登时警惕起来,想要推窗一探究竟。
这个时候,鸾车却停了。
“公主到!”尖细的声音高高扬起。
元茵收回开窗的手,拿起圆扇,以扇遮面。
她略略转动眼珠,瞧见一只手撩开帘子,探了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苍白,是一种少了血色的白。
沿着手背往后看,看到一截喜服。
元茵心下一跳,缓缓伸出手,搭了上去。
对方的手很大,干燥冰凉,将她整个手包裹了起来。
如果这人只是她的师兄师弟,亦或是其他陌生人,元茵可能都无甚感觉。然而一旦身份发生转变,她就开始不自在了。
元茵紧抿着唇,起身,借他的力,慢慢挪下了鸾车。
她忘了自己有伤,落地时用了些劲,结果脚下不稳,趔趄着向前扑去,和他撞了个满怀。
元茵攥着他的衣袖,脑子一白,仰起了头。
入目,是一双如墨般幽深的眼眸。
阴恻恻的。
压迫感倾身而来。
鞭炮声,礼贺声,奏乐声,此起彼伏交织地成一片。
元茵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直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眼睫颤了颤。
这人定不是王衍之。
她边想,目光边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匾额。
那匾额上赫然撰着“大司马”三个字。
元茵轻而慢地眨了下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她环顾四周,很快,就在一片吹吹打打中,瞧见那帮陪嫁的小宫女,她们个个脸色煞白,抖如筛糠,一副犹如见了恶鬼的惊惧模样。
元茵咽了口唾沫。
确实是见鬼了。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为何权倾朝野的大司马卫羡,会穿着喜服站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