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笋乳鸽粥三更合一,上本欠账补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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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居然要来。”蒙武双手抱头。“太子为何不拦着君上……好吧,太子不可能拦得住君上。”李牧单手扶额。
朱襄唉声叹气:“南方湿热,如果君上不适应怎么办?就算君上适应这里的气候,路途如此遥远,君上太过劳累生病怎么办?”
嬴小政扫了一眼听到曾大父要来就露出了不中用表情的大人们,道:“现在抱怨也没用。曾大父已经在路上,不日就将到达。有那个时间抱怨,不如想想怎么迎接。”
朱襄把嬴小政提到膝盖上揉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该抱怨的时候还是要抱怨,这是解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朱襄看着嬴小政张嘴时露出的门牙豁口,郁闷地道:“政儿啊,你现在说话漏这么大的风,为何吐词还是如此清楚?我还等着政儿口齿不清的时候好嘲笑你。”
嬴小政使劲拧了一下舅父的胳膊,难得把朱襄真的拧疼一次。
李牧放下手:“政儿说得对,没空抱怨了,得先整理一处君上能住得下去的行宫。”
蒙武愁眉苦脸:“现在根本来不及修。”
朱襄道:“简单,随便弄个白墙青瓦的院子,我住进去,让君上和我一起住。”
李牧和蒙武:“……”这与你住不住进去有什么关系?
嬴小政想了想,理解了舅父的意思:“短时间内在吴城建成一座可供曾大父居住的行宫不太可能,只能将别人的宅院整修一番,比不上行宫。但既然都比不上,不如放弃富丽堂皇,将院落弄得舒适一些,曾大父也会住得舒心。”
他见李牧和蒙武仍旧不理解,说透彻了一些:“既然无法修行宫,不如就让曾大父像当初在别庄与我和舅父同住一样。舅父和我先住进去,这主意就是舅父和我出的,曾大父不会想到其他人慢待他。”
李牧和蒙武终于明白了嬴小政话中的话。
朱襄将秦王当作普通长辈,所以他如果整修出一个舒适典雅的小院落与秦王同住,秦王不会责怪其他人慢待他的想法。
比起绞尽脑汁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行宫,不如让秦王这次微服私访显得更加“微服”。
“说来君上是打着谁的旗号过来?”蒙武问道,“密诏里没写。”
虽然咸阳都知道秦王出宫了,但这里的人不知道秦王来访,所以秦王仍旧是微服私访。
朱襄道:“君上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李牧再次扶额:“君上真是……”他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和年龄啊!
朱襄笑道:“当年秦王还偷偷来到野王募兵,并在长平督战呢。现在至少秦王是在我们打完仗后才来。”
李牧嘴角微抽,心里倒是对这个君上又多了几分敬意。
“虽然秦王现在是微服,但身份很容易暴露,说不定会引来楚军。”李牧换了个话题,“即便楚人放弃了江东之地,但听闻秦王前来,就不一定不会出兵了。”
“这倒是。”朱襄道,“护卫君上和防备楚人的事只能靠你们俩了,我就和政儿就只负责陪着君上吃喝玩乐,对不对政儿?”
嬴小政知道舅父又在使坏,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地笑道:“对!”
看着这一对舅甥极其相似的满怀恶意的笑容,李牧和蒙武同时叹气。
为什么长辈不在?朱襄又想挨戒尺了!
得知秦王会来之后,朱襄就慌张了很短的一会儿,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李牧见朱襄想把接待秦王的事全部丢给他和蒙武,立刻和蒙武把朱襄架着丢到秦王即将居住的院落,让朱襄负责督修院落。
“你的弟子们已经能熟练指导种田,水利之事也已经有人负责。君上即将居住的院落最为重要,必须由你亲自监督修建。”李牧一顶高帽子给朱襄扣上,不准朱襄乱跑。
嬴小政跟在朱襄屁股后面跑了几天工地,觉得太过无聊,便回屋看书。
咸阳学宫的弟子们总结了这一路的收获,一边干活一边写成书稿,嬴小政正在“检查”他们书稿中有没有“违禁之语”。
比如有一个学宫弟子记载朱襄的言论,写什么“政儿小短腿胖墩墩”,必须焚毁!
待院落修好时,吴城的春耕已经结束,秦王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吴城的土地。
朱襄见船上抬下一个人,眼泪立刻滚了出来,冲上去道:“君……稷翁,你生病了?可还好?”
担架旁边一老翁抬头:“啊?我很好,没生病。”这竖子,居然胆敢直呼寡人名字!
朱襄止住脚步,抹了一把眼泪:“啊?”
子楚咬牙切齿:“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认不出我的脸了?”
朱襄仔细瞅了一眼,乐道:“我不是认不出你,是没看到你毛领里的脸。哈哈哈哈政儿快来看,你的阿父又病倒了!”
子楚:“……”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结识这样可恶的友人?
子楚瞥了嬴小政一眼,心情十分复杂。因为他看出了嬴小政眼中真切的关心。
原本感情冷淡的儿子开始担忧他,而挚友却在那里“哈哈哈”。
“我该怎么称呼?”朱襄无视了虽然躺着但面色红润的子楚,凑到秦王身边小声问道。
秦王压低声音道:“你不都叫我稷翁了?”
朱襄道:“那不是直呼君上名字了吗?不太好吧?”
秦王白了朱襄一眼。你都叫出来了,还说不好?
秦王道:“我是公子子楚的门客和老师稷翁。他们又不知道是哪个‘稷’,不算名字。”
嬴小政立刻甜甜撒娇:“稷翁,政儿好想你!”
秦王眉开眼笑,将嬴小政抱起来:“稷翁也想政儿。哎呀,政儿换牙了,要长大了。”
嬴小政咧开嘴,指着自己的牙齿道:“已经掉了四颗,很快就能全部换完。政儿会迅速长大!”
秦王夸赞道:“真厉害!不愧是政儿!”
曾祖孙二人笑着往前走,秦王抱着小胖墩政儿连气都不喘一下,就像是没有经历旅途劳累似的。
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行礼的李牧和蒙武听到秦王自我介绍后,才过来一一行礼。
秦王给了朱襄一个“你去照顾子楚”的眼色,与李牧、蒙武攀谈。
朱襄戳了戳躺着的子楚的脸:“你看看稷翁,你不羞愧吗?”
子楚咬牙切齿道:“我没生病,晕船!”
朱襄无声大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子楚深呼吸了几下,道:“扶我起来。”
朱襄将子楚扶起来:“你既然能走,为什么要躺着下来。”
朱襄无语:“那你起来干什么?躺回去。”
朱襄乐道:“你现在不丢脸?不过确实躺着更丢脸。”
朱襄回头:“我背你上马车,比被人抬着上马车有面子一点。等到了家,我先给你做个轮椅你再出门。”
“回去休息一下就好,用不上轮椅。”子楚想了想,确实被人背着比被人抬着稍稍有面子点,便在仆从的搀扶下趴到了朱襄的背上。
朱襄能背一箩筐谷子,背子楚不在话下。他甚至觉得子楚比谷子还轻一些。
“稷翁,你们慢慢聊,我先带夏同回去休息。”朱襄毫不客气道。谁让秦王现在不是秦王呢?
秦王单手抱着嬴小政,另一只手摆了摆:“你好生照顾子楚,待子楚身体好了带他四处逛逛,我有李牧、蒙武和政儿陪着就成,不用管我。”
嬴小政抱着秦王的脖子,严肃点头道:“舅父放心。阿父好好养身体。”
子楚都已经丢过脸了,也懒得再逞强,声音微弱道:“好。”
于是在外围根本没资格凑上来的当地吴越贵族的围观下,朱襄将子楚背出了围观的人群,在吴越贵族遗憾的眼神中登上了马车。
朱襄把子楚背着,就是因为迎接的人太多把码头堵了。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次三位秦国高官亲自来隆重迎接的贵客是谁,想要趁机露个脸,最好找到机会攀谈。
把子楚从人群中抬出去,不如朱襄亲自将他背出去,让他的脸面稍稍好看一些。
“你怎么来了?”朱襄把子楚背到马车上后,替子楚把了把脉,看了看眼睑,眉头紧皱,“你没告诉秦王你晕船?晕船严重了也会死人!你不要命了!”
子楚见朱襄关上马车门立刻变脸,才明白朱襄刚才的“嘲笑”,是不想让秦王看出朱襄的抱怨。
他立刻解释:“我以前没有晕船的症状,待天气热起来后身体有些不适,又坐了太久的船,才有一点晕,不过也不严重,放心。”
“我到了秦国之后,哪次和你久别重逢你不是病着?你上次去戎狄也是被抬着回来,这次来吴城又是被抬着出来,你让我怎么放心?”朱襄压低声音骂道,“我说了多少次,命没了,你现在追求的什么都没了,你就是不听劝!你对你的身体没有一点数吗?秦王让你来,你就跟着来?!”
子楚苦笑:“真的只是轻微晕船……你还会把脉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朱襄祛湿的茶递给子楚:“学了些皮毛,勉强能应对一些简单病症,免得身体不适的时候没办法急救。”
朱襄骂道:“都说久病成医,你能不能学一点?”
子楚:“……”转移话题失败。
他叹了口气,一边喝着祛湿的茶,一边听朱襄骂了他一路。
若是对其他人,子楚能说出很多解释的话。但对朱襄,他完全不敢狡辩。
秦王选他一同出门,除了他的身份最好为秦王打掩护之外,也有王位继承上的考量。
秦王此次出行,最坏的后果就是中途病逝。虽然太子柱坐镇咸阳,手握监国大权,但秦王疑心病很重,仍旧要预防他病逝在远方,有人捏造他的遗诏挑起王位争夺。
太子柱的王位肯定很稳固,但他看中的再下两代继承人子楚和政儿却不一定。所以秦王要将子楚留在身边,好在他意外崩逝时与太子柱一内一外迅速稳定局势。
所以别说子楚之前真的没有晕船的迹象,即便有,子楚躺也要躺着一起来。
以朱襄才智,自然能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子楚才无话可说。这确实是他自己跟来的。
秦王让他一同出行的目的就是进一步巩固他的继承权,如果他生病了就本末倒置,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生病为理由留下,秦王会另想办法,比如让蒙武或者朱襄承担他的角色。
待朱襄骂口渴了,使劲灌水的时候,子楚才开口道:“喝了点茶,我已经好多了。你听我说话声音都中气十足。”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政儿出门在外都没掉秤,你好好的在咸阳养着,又瘦成了一把骨头。”
“首先,朱襄你以前说的,只有说小猪崽的时候才说掉秤。”子楚见朱襄骂完后已经消气,语气随意起来,“再者,我只是在船上时有点吃不下东西,才稍稍消瘦了一些而已。”
“我收了些没毒的菌菇,又挖了春笋,给你做顿爽口的开开胃。”朱襄通过自己浅薄的医学知识观察,子楚应该是湿气太重身体不适后引发的晕船,先用时鲜蔬菜用姜蒜醋烹饪祛湿开胃,至于辣椒,得看子楚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好,听着就有食欲。”子楚抱怨,“我是再也不想吃鱼了。君上每天都在钓鱼,还偏偏每天都能钓上来鱼。我真是闻到鱼味都想吐了。”
朱襄道:“看来你晕船,还有每天吃鱼,吃腻后引发食欲不振的缘故。放心,保证桌子上没有鱼。虾吃吗?”
子楚使劲摆手:“水里的东西都不想吃。”
朱襄道:“海带海草还是可以用来调味,十分鲜美。”
子楚道:“有鱼腥味的不吃,其他你随意。”
他搓了搓手,抱怨道:“我就不该和你学做菜。君上钓上来的鱼不放心其他人烹饪,非让我看着膳夫一起做。”
朱襄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那你的手估计都被鱼腌入味了,回去给你找几瓶政儿护手护脸的油膏擦擦。君上怎么每日吃鱼都不腻?”
子楚一脸生无可恋:“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朱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下马车的时候,他就不再生子楚的气了。
他知道子楚对权力的渴望,知道子楚在走上秦王这条荆棘之路上的步履维艰。子楚在通向秦王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哪怕已经获得了极大优势,也生怕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哪怕比起历史中的嬴政,子楚走向秦王的道路都要更为艰难。
因此在子楚认为自己撑得住的时候,哪怕会生病受伤,他也一定会走在最为“正确”的路线上,朱襄若气不消得快一些,早就被子楚气死了。
还好自家政儿不像子楚。
“这院落倒是别致。”子楚一进居住的院落,就喜欢上了。
“只有苏……吴城附近才能有这样的景致。”朱襄介绍道,“小桥流水,白墙青瓦,翠竹葱葱,是不是看着心情就很舒畅?”
朱襄“装修”的小院落,用上了他后世见过的苏州园林一些取景技巧,讲究的就是一个小巧别致,用上了许多南方才有的植物,给从秦国而来的秦王一点小小的“异域震撼”。
子楚的审美和老秦王差不太多。子楚都满意了,老秦王一定也会满意。
子楚扒拉了一下灌木丛,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院落里的平整地上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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