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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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声音——</p>梅雪从记忆深处翻出来，指尖摩挲着膝盖。</p>
太像了。</p>
太像六年前在西北荒凉灼热的黑夜里，覆在她耳边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了。</p>
不，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p>
成年男人的声音除非喉咙受伤否则是不会有变化的。</p>
梅雪往前挪，手搭上驾驶位的椅背正想要开口，猛地对上喇嘛往一侧避开的冷漠侧脸，一瞬间喉咙堵塞。</p>
余光里，简黎似乎也想跟喇嘛说两句，可张了张嘴巴，话同样没能出来。</p>
喇嘛没跟车里人说话，他侧着眉眼，神色淡漠地看着跑到谷底的老杨，胳膊搭在方向盘上。</p>
一副不愿与人交谈的高冷疏离范，瞧着就像远处那只能看清一点灰白轮廓的雪山。</p>
梅雪抱起胳膊靠回椅背，目光紧盯着后视镜。</p>
老杨吭哧吭哧搬来两块石头，喇嘛终于出声：“垫在前车轮的前面。”</p>
老杨把石块摆好，继而转到另一边放好，随后拍了拍手往后退，“好了！”</p>
简黎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下去啊？”</p>
“不用。”淡淡的嗓音，砂石一般的质感。</p>
梅雪忍住想要抓一把酥麻的耳廓，目光如炬。</p>
喇嘛发动引擎，右手挂挡，手背上根根青筋鼓起，张牙舞爪的黑色纹身布在赤.裸的弘二头肌，像雪域高原上翱翔的雄鹰。</p>
漆黑的眼眸倏然抬起，从后视镜里与紧盯着他的梅雪对上视线。</p>
他的眼是狭长的内双眼，眼尾凌厉上挑，淡漠地注视着人的时候，目光很是薄凉，好似五月雪山下的风，冷冰冰的。</p>
梅雪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鬼使神差抬起双手抓住扶手。</p>
果然，下一秒车身大震，轰鸣着冲了上去。</p>
白色SUV后是大片灰扑扑的沙尘，车过后坡道上留下两个颜色较深的土坑。</p>
梅雪被颠得往前一扑又往后仰回去，失重感瞬间涌上来，手上的拉力把她紧紧扯着往回冲。</p>
天旋地转间，SUV“咯吱”一声停在黑色牧马人旁边，扬起大片尘土。</p>
梅雪靠在座位上，看着从车门缝里钻进来的沙尘，心脏咚咚咚狂跳。</p>
简黎显然也被颠傻了，回过神后接连几句卧槽。</p>
老杨在后面惊叹着气喘吁吁地爬上来，杵着膝盖喘两口气，大步朝前，一把抓住刚从驾驶位下来的喇嘛的手，感激地又摇又握。</p>
“真是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大师啊！”</p>
喇嘛瞥他一眼，把手抽回，双手合十竖在胸前低首示意。</p>
老杨呵呵笑着，墨镜被他掀起卡在脑门上，露出桃花大眼。他也跟着喇嘛双手合十，还没等他意思意思一句扎西德勒，喇嘛往一边走去，并没有要跟他交谈的意思。</p>
老杨咂摸嘴巴，转眼见到穿休闲服的男人从车旁扇着灰出来。</p>
老杨快速瞥眼他的穿着，全是大牌子，还戴着他眼馋好久的腕表，再瞅一眼男人头顶飘逸茂密的头发和银框细边眼镜，得出结论：这人一看就是文资底蕴深厚的富二代。</p>
老杨往兜里一摸，掏出烟盒走过去，笑呵呵搭讪：“来，兄弟抽根烟。”</p>
男人也不见外，接了老杨的烟，抬了抬手说：“相逢就是缘分，我叫陈恪，杭州人，你呢？”</p>
老杨一拍他的手握了握，笑得眯起桃花大眼：“兄弟这话说得对，有缘才相见嘛，我叫杨景昀，昆明人。”</p>
两人相互递打火机又帮忙挡风点火，一根烟的友情就在坡道边建立起来。</p>
陈恪抽了口烟，问道：“你们要去哪？”</p>
“走这条路当然是进藏呗。”清脆的声音传过来。</p>
两人回头，副驾驶里跳下一个女生，一把甩上车门。</p>
她扎着蓝灰色的高马尾，五官英气，涂着驼色口红，白色高腰背心下是黑色的工装裤，脚踩黑色马丁靴大步走过来。</p>
她身后跟着从后座下来的另一人，纯黑休闲裤修饰着长腿，黑色连帽外套里是针织吊带，山谷里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p>
陈恪的目光在纤细的身影上停了片刻，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两秒后看向灰蓝色马尾的女人。</p>
老杨夹着烟的手环过简黎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简黎。”随后冲着梅雪点点下巴，“这位是半路走一起的驴友梅雪。”</p>
陈恪笑着对两位女士颔首，自我介绍：“我叫陈恪，杭州人，欢迎两位到杭州游玩。”</p>
“杭州好地方啊。”简黎肩膀一耸顶掉老杨的胳膊，“你们那除了西湖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吗？”</p>
陈恪回了几个地方。</p>
老杨收回手插着裤兜斜斜站着，偶尔也搭上两句。</p>
还算热络的寒暄里，只有梅雪不说话，她侧着脸望向左前方，双手揣着衣兜安静地站着。</p>
陈恪深吸一口香烟侧目，女人的背脊挺得很直，长发如瀑、脖颈雪白修长、身材窈窕。</p>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是喇嘛暗红僧服的颀长背影。那人也安静，安静地目视着前方的山川峡谷。</p>
几人站着的这片平坡由沙石堆成，还算平坦，几米开外就是大片大片的野杜鹃花海。</p>
简黎最先忍不住，匆匆说了两句就往杜鹃花跑去。</p>
老杨视线追着看去，掐灭烟从车里拿下相机，约刚认识的新朋友：“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p>
陈恪轻笑一声：“你很怕你女朋友啊。”</p>
刚刚他就发现了，老杨即便是搭着他女朋友的肩膀，但只是虚虚搭着，两人下半身更是离得远远的。</p>
说起这个老杨就咬牙：“她拳头很痛的！”</p>
陈恪勾唇，把烟蒂丢在脚下碾了碾，这才侧眸轻瞥一眼梅雪，跟着去了。</p>
三人走后，坡道边就只剩下安静的两人。</p>
安静到能听到呼啦啦的风穿过座座山谷。</p>
梅雪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前走去，站在喇嘛旁边。</p>
他手上这会儿缠着一串古木佛珠，一颗珠子一颗珠子地拨动着。</p>
“大师。”梅雪喊他。</p>
喇嘛平静地扭头看她，眼眸淡泊如水，像大慈大悲的诸佛平视众生。</p>
梅雪有一瞬踌躇，介于熟和不熟之间徘徊。他的神态告诉她，这人不是，可看着他的眉眼和面容，记忆深处那种微微酥麻的颤抖升腾起来，熟悉的感觉告诉她，他是。</p>
她的直觉不会错，这个喇嘛，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李争。</p>
“大师觉得这世间会有百分之百相似的人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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