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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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感觉到,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既然如此,请允许我把她抓起来,长官。”这下,那男人彻底暴露了自己世州间谍的身份。

    这罩绿袍的女人就是司愚。

    这个真名实为“司千秋”的画家被世州政府列为政治公敌,已被通缉了至少五年。尽管如此,其政治讽刺画仍在市场上流通,源源不断。

    “恶意诋毁世州政府的反贼”,这就是她在警卫司的代称。当年还在总局的时候,便知道了这么号人物。

    卢箫的肌肉颤动了一瞬,异样的排斥在心中燃起。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是这样的,这里属于北赤联领土,即便是我也无权抓捕她。”

    “这……”男人为难了。

    卢箫知道,这是上面派来的任务,每个间谍都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因此她也并不想为难这位可怜的下属。

    “你只要将坐标汇报给国安局即可。上面会知道你的难处,司愚若不主动出境,就算是席元帅都没办法。如果需要的话,稍后我会为你开作证信。”

    “是、是!”男人立刻恢复了神采,冲长官激动地敬了一礼。

    “去那边的邮局等我,”卢箫点点头,“以及一个合格的间谍情绪不能这么浮于脸。”

    “是。”男人赶快站直,呼吸两口,向邮局的方向走去。

    白色的日光无比安静,同批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寂寞二字在天边飞舞。卢箫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摊位上的画。

    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卢箫是不会抓这位“公敌”的。

    世州宪法规定,所有公民都有言论自由。司愚愿意表达什么,也是她的自由。虽然自己不喜欢这些画,但罪不至此。

    她不明白,明明因言获罪是违宪的,为什么政府还要执着于捂嘴。公道自在人心,世州治理得那么好那么强大,应该不怕这些才对。

    “我只是骂他,并没骂你。别自己对号入座。”司愚冷冷地说。

    卢箫皱眉,这位艺术家的语气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认识我?”

    “不认识,”司愚仍一动不动,“但可以肯定你曾是警司。”

    “为什么?”卢箫迷惑了。

    司愚从身侧抽出两幅油画,弥补了摊位中央的空缺。她将角落上的油画往里推了推,以防晒到。

    “你手习惯性放的位置,是警用配枪的位置。”

    不愧是画家,观察得细致入微,和自己这个前警司比不相上下。卢箫表示叹服,或许该送局里的警员们去学画画了。

    而再看那些话的色彩和构图,虽然自己对美术也一窍不通,也不禁觉得技艺高超。

    卢箫从左看到右,甚至开始猜测其它画会有什么有趣的名字。

    “不买就走。”字与字之间满满的敌意。

    “那祝你生意兴隆。”卢箫倒没觉得冒犯,只觉得这画家脾气挺锐利,和那条蛇有一拼。“不过安全起见,请你永远不要返回世州。世州的监视体系比较特殊,你一入境就会被抓的。”

    司愚没有说话,耸耸肩,转开了头。

    卢箫转身离开时,背后传来了一声冷笑。

    “假大空说得倒挺溜。”

    年轻的上尉边向邮局走去,边垂下眼。被世州政府迫害了那么多年,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恨的吧。

    12月31日跨年的那天晚上,火车经过了孟买,车窗外的城市中有无数绽放的烟花,教堂的钟声也不同以往。

    又是一年过去了。每当这个时候,不管过去一年过得好不好,脑内的回忆满是快乐和温馨。

    夜空中,一朵朵礼花绽放后又消逝,带走了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卢箫暂时忘记了内战的每一寸伤口。

    明年一定比今年更好。

    至少,2190年不应该再打仗了吧。

    返乡的路途比来时更加遥远。

    遥远得多。

    不光要在慕尼黑接受访谈,还要在大马士革的陵园参加追悼会。

    随着纬度的增加,久违的冬天终于回来了。所有军人都披上了军大衣。世州的军大衣也是暗红色的,如漫山遍野绽开的杜鹃花。

    军号声回荡在铺满墓碑的陵园之中,深秋萧瑟的风扫过满地的野草,就连蟋蟀都不敢出声。

    阿米尔少将,一个胡子花白的中年男子,正以标准的军姿站于巨大的花圈前。他抬手行了一礼,表情比空气本身更加寒冷。

    “此次所派的援军中,共有16236名军官与士兵因公殉职。他们于临死前保卫了祖国的荣耀,守护了世界应有的秩序。我们将永远铭记他的功勋与为公奉献的高贵精神!”

    砰,砰,砰。

    三声空枪带着万名牺牲者的一生,消散在满是阴云的天空中。

    和尹银焕并排站在队列的最前方,卢箫也抬手行礼。与其他士兵一样,共同默哀三分钟。

    嘀嗒,嘀嗒,怀表在内口袋永不停歇,贴着跳动的心脏。

    卢箫看到了一个个烧成焦炭的尸体,绝望的哭泣回荡在看似永不停歇的炮火中。如果某一刻出了差错,自己也该成为这被鸣枪的一部分。

    真的战死在了异国他乡的话,那三枪根本就不诚恳,什么都无法弥补。

    默哀完毕,总局调来的世州军政奏乐队踏着正步出列。他们手中的长号,圆号,军鼓与黑管是这个国家仅剩的艺术。

    “唱世州军歌!”阿米尔少将大喊。他的中气很足,震得士兵们的胸膛嗡嗡作响。

    卢箫挺直了胸膛,用敬意吼出那一连串曲调。她知道跑调,但军歌的旋律一点也不重要。

    那是她唯一烂熟于心的歌曲:

    「世州,世州,世界之州。

    打倒阻碍统一的力量,

    建立明日的世界之国。

    我们有举世无双的光耀,

    凌驾于异端之上;

    我们有真理锻成的坚志,

    昂立于地球顶峰。

    时明华指明自由道路,

    时振州带领我们继续前进。

    您正是那是力量的源泉,

    使世州坚如磐石。

    您的领导让我们志更坚力更强,

    不怕时间的考验。

    英明的世州军政一体国;

    无上的世州军政一体国。

    我们有无限力量,

    愿全心全意光大我世州!

    我们有无限力量,

    愿全心全意光大我世州!」

    说来也怪,这首歌响起后,一股充满力量的火焰在胸膛内燃烧得炸裂。千千万万个士兵将继承牺牲者们的意志,维护此后百年的秩序,吹响和平的号角。

    每个葬礼都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希望。

    砰砰,又是两声鸣枪。

    地中海海岸的树林中惊起一群飞鸟,散入山头的阴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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