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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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钟意做了一个很沉的梦。梦里仍旧是东郊壹号那副场景,靳宴舟高坐人群中,拎着酒杯在笑,眸光很浅淡。
看见她来了,他朝她招招手。
钟意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靳宴舟,你开心吗?”
热闹的气氛就好像因为她这句话浇下一盆冷水,靳宴舟慢慢地低下头,捏了捏她耳垂,三分玩笑的语气,“你在,就开心。”
这梦到这儿就戛然而止,房门被叩醒,她迷迷糊糊被人递了一碗醒酒汤,飘飘忽忽踩着拖鞋下楼的时候,靳宴舟正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在楼下浇花。
他向来是不怕冷的,寒冬腊月也只薄薄披了件外套,手上拎了个长柄墨绿的水壶,筋骨漂亮又有力,浇个花都能浇出如画的美感。
还记得有一晚赵西雾在楼底下抽烟和她说:“靳宴舟这样的人,不图钱,就图赏心悦目,睡一回都值。”
钟意接话说:“那看来我得多努力努力?”
想到这个话题,钟意扑哧一声笑出来,靳宴舟这时候回头,含笑看她,“我们家的小酒鬼睡醒了?”
他这话说的钟意顿时有点羞郝,她三两步走到他旁边,带着点转移话题的目的问,“你在种花吗?”
“嗯,山茶花。”
靳宴舟有点无奈的笑:“说是冬末开花,可我种了两年总也不开,想来是我对它照顾还不够。”
钟意不懂种花,她低下头看那埋在土里只冒出细细一串芽的山茶花,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它明年开春就能开花了。”
靳宴舟好笑,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钟意指了指天,告诉他天机不可泄露,只要等着明年春天就好。
靳宴舟在这时放下了水壶,他把她搂在怀里,下巴垫在她颈处,语气缠绵,“那明年开春和我们意意一起看。”
时间是一个无比暧昧的词,钟意愣了一下,双手握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她的语气还是温温的,“好,明年陪你一起看。”
远处有细微的烟花爆竹声响起,东郊壹号却和别处不同。
钟意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低了下去,“靳宴舟,我今晚要回家过年了。”
靳宴舟嗯了一声,找了件外套给她穿好,他眼中还是温情一片,贴着她耳边说,“新年快乐,小姑娘。”
眼皮被撩的发烫,钟意慢吞吞地睁开眼。
她被他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扰得无法安宁,也为自己会错意而感到羞郝。
靳宴舟在她耳边落下一声轻笑,他单手插兜,松松垮垮站在庭院中。
钟意对他道:“新年快乐。”
“嗯……”
靳宴舟动了下,侧过脸的霎那,被他身形遮挡住的光影雀跃涌了出来,光亮刺痛钟意的眼睛,她下意识闭上眼,嘴唇的触感却愈发清晰。
“新年礼物收到了。”
他笑的肆意,吊儿郎当拎着手里车钥匙,给了她新年伊始最温柔的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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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到六点,钟意还是回了一趟钟家。
赵西雾帮她把箱子拎到胡同口,宽慰她,“有家回总比没家回,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地方?”
“我吃完年夜饭就回来陪你。”钟意回头冲她挥挥手,踏上了回钟家的那一路公交。
街景像是放电影似的起伏变化,钟意回想起自己上一回坐上这班公交的心境。
这次回去心境一下全都变了,没那么多忐忑不安,好像就算被撵走也不会再觉得悲伤。
她是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呢?
大概要从遇见靳宴舟那天开始。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当钟意重新走到梦的起点的时候,居然会有恍惚的感觉。
那条是死路的胡同口还斜在那儿,庭院的枯叶摇摇晃晃,她眯着眼好像看见身姿颀长的男人懒懒散散靠在那儿点烟。
有时候不知道该不该说缘分两个字,人群里就那么惊鸿一瞥,她攀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浮华梦。
胡同巷口似乎传来老少垂髫细语,钟意的思绪暂时被打断,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钟奶奶的声音。
当年计划生育卡的严,钟远山为了逃避罚款就把钟意扔到了乡下奶奶家,后来钟意考上了大学才接了回来。
自从上大学,钟意还没有见过奶奶。
老人家见到她就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嘴里念叨着说她瘦了好多。
钟意扯着唇笑了笑说大学都要减肥,这样才好看。
钟奶奶不赞同:“不减肥也漂亮,我们家小姑娘就是最漂亮的。”
奶奶年纪有些大了,最近也有点阿兹海默症,说了一会话以后又不认识人了。钟远山带着儿子一起去贴春联,钟意抬起头看着远处张灯结彩一片,她突然在想,今夜的东郊壹号是否也会这样热闹?
正想着,钟奶奶忽然凑了过来,笑眯眯问,“我们意意有没有在大学交男朋友?”
钟意略垂了下眸子,她淡淡笑了下,说没有。
在这时候她又无可避免的想到靳宴舟,她向来最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靳宴舟对她是那样的细致体贴,她也明白有些鸿沟是不会轻易跨过去的。
她已然叫神山为她低了头,又怎能再添妄念,叫他为难,也叫自己难堪?
院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钟意搀着钟奶奶回里屋,钟奶奶的记忆不知道又飘到了哪一年,忽然回头抓着钟意的手,言语认真。
“你还记得之前赞助你上学哪个好心人吗?”
钟意愣了下,她轻轻嗯了一声,“我不会忘记他的,奶奶。”
钟奶奶说:“人一定要报恩,遇见他可得说声谢谢。”
老一辈的人总是信奉因果轮回,讲究个知恩图报。钟意原来是不信这些的,后来路走的多了,茫茫人野,她也开始信这缘分二字。
贴完春联的钟宏亮跑了过来,他举着手里封着的大红包,声音清脆又响亮。
“姐姐,看我的压岁钱!”
钟意睫毛颤了下,小孩子左左右右围着她晃了一圈,看见她手上空空如也,一下就乐了,扯着大嗓门喊,“耶,姐姐没有压岁钱,只有我有。爸爸妈妈根本就不爱你。”
钟意早就麻木,点点头道,“嗯,他们就爱你一个。”
钟家向来没有守岁的习惯,入了夜早早熄了灯,钟远山拿着手机热络的和亲朋好友互道祝福,方玉莹偷偷拉着小儿子试穿新买的棉袄。
钟意推开门走向庭院,远离了一切嘈杂,她抬头静静看着头顶一轮薄薄的月色。
其实她真的是个很无趣的人,习惯了情绪挤压,面无表情的做完手里一切紧急的事情,不会让内耗情绪有一点机会击溃影响她的生活。
赵西雾说她这种行为就是自虐,没办法摆脱就强行让自己假装不在意,托久了就成了一块心病。
钟意自嘲笑了下:“在意有什么用,也不会有人管的。”
这个时候思念就忽然随着院子里的风汹涌起来,风刮得人有点儿发冷,东郊壹号的好就显现出来了。
靳宴舟睡眠浅,偶见她一个人趴在阳台栏杆上看月亮也不拦,覆了沉香的大衣松松垮垮搭在她肩头,低沉着嗓音贴着她耳边逗她,“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心思。”
“我们意意有心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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