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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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随便哪一个都可能走漏风声。佩林的同桌弯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笔,抬头时,那几张人像晃进他的眼睛里。他瞄一眼端坐写字的江予眠,又瞥一眼观赏其他照片的晏周,碳素笔在他五根手指头之间灵活地运转。
傍晚吃过饭,佩林的同桌倚在讲台边,听班里的大喇叭聊八卦。对方悉数班里鬼鬼祟祟的早恋者,说到江予眠和晏周时,佩林的同桌插嘴道:“他们天天像小情侣一样吵架。晏周还给江予眠拍了好多照,拍得很好,也没见他给别人拍。他们俩肯定在谈,我赌五包辣条。”
这话引起周围同学的广泛共鸣,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段虚假的恋爱,说得有鼻子有眼,最开始是举例论证,诸如晏周在乡下给江予眠削甜瓜,还帮她切小块;江予眠天天盯着晏周的手心,看他的小伤口好了没有。后来大家就得了拉美文学的真传,絮絮叨叨地编造起魔幻现实主义的事迹,例如谁昨天看见晏周骑车送江予眠回家,两个人在路灯下话别,晏周亲吻了江予眠的额头,他们嘴里冒出的哈气既冷又热。
真真假假的故事传到老甄耳朵里,他并不感到惊讶。在二十三年的班主任生涯里,老甄处理过太多早恋问题,光优等生和差生这样的组合,他就拆散过四十九对。
解决早恋问题,首先要拿女生开刀。女孩子的脸皮就是为了羞耻而生的,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只要同她说上一两句,她就会不由自主地代替别人羞愧。和男孩子谈话就没什么用了,甚至和男生的父母反映问题,他们都会理所当然道:“我们家是男孩儿,不吃亏的。您不用太担心。”从第一次听到这种荒谬的回答起,老甄就掌握了对付早恋的诀窍。
他差遣学生去三班叫人,江予眠以为老甄找她,是要布置今晚的作业,还特意带上了记录用的小本子。她敲敲办公室的门,老甄请江予眠进来,语文组里算上她,统共就三个人,另一个是趴在桌上抄罚写的同学。
江予眠问老甄作业是什么,老甄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先坐下。江予眠察觉到几分异常,不过她心中无鬼,万分坦荡。老甄从桌上拿过罐头瓶做的茶杯,先吸溜一口热茶,江予眠直视老甄的眼睛,让她的班主任有那么一刻心虚,仿佛早恋的是他自己。
老甄放下茶杯,迂回地推动谈话进程。江予眠听了半天,都没抓到重点,老甄似乎在跟她拉家常。她一句一句地应着,终于老甄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你和晏周……你们关系怎么样?”
江予眠疑惑地看着老甄,“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坏。”
“我听说你们还一起回家,是这样吗?”
“这个连我都不知道,老师。”
不仅江予眠听出了老甄的弦外之音,抄罚写的那位同学亦如是。他慢吞吞地抄着罚写,耳朵一直竖着。老甄的问话冗长且意味深长,他重复了至少三遍:“女孩儿一定要爱惜自己,你们不像男孩儿怎么样都无所谓。”期间用婉转的措辞赘述最直接的思想:女孩儿太容易犯傻,太容易被花言巧语欺骗,太容易为了那么一丁点儿不成熟的喜欢不顾一切。男生偷看江予眠的脸色,她好像受到了三重侮辱,嘴巴紧抿着,后来她就跟老甄辩论起来。
江予眠说话是蒲苇纫如丝,两只拳头搁在腿上,紧紧攥着。男生莫名紧张,不知为谁捏一把汗。一抄完罚写,他就飞快地奔回教室,招徕一群人大肆分享语文组里的神秘故事。他夸张地总结道:“江予眠为爱和班主任吵架。”
晏周待在窗边研究自个儿照片的构图,别人听完了老甄找江予眠谈早恋的消息,溜过来给晏周报信:“完了完了,被老甄发现了。”
“谁被发现了?”
“还能有谁!”他早就跟晏周提过那些桃色新闻,晏周听了没当回事,还说造谣的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晏周不理解对方的急迫,玩笑道:“不会是我吧?我有什么值得发现的。”
不等对方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江予眠就抱着一摞语文卷子走进了三班的教室。
她按大排发作业,同学们鸦雀无声,五十多双眼睛追着江予眠走,如果有可能,旁人的目光一定会凿穿她的脸庞。江予眠走到窗边的那一排,晏周对上她的眼睛,她好像没受谈话的影响,甚至比去语文组前还和善一些,至少愿意看他了。
江予眠发完卷子,走上讲台。她环视教室里的同学,声音不大地澄清道:“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两分钟,我想有些事儿还是说明白比较好。”她把老甄说的不实传闻摆出来,挑最过分的例子逐一击破。同学们未必相信她的澄清,往后也有不少人继续散播谣言,但至少堵上了一部分人的嘴,也从她的态度上,还晏周和她应有的清白。
晏周坐在台下,得稍微仰头才能看全江予眠的脸。他捻起一张照片,用底边磕着桌面。教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却没把江予眠的脸颊蒸红。她有条不紊地讲着,越讲,晏周越想掏出相机给她来一张。他愿意拍的并不多,大大方方、骄傲得像白孔雀一样的江予眠却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