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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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来半个月,王南枝几乎没有合过眼,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一觉硬生生睡了一整天。

    醒的时候天边微微泛着白,她还有点恍惚:“要亮天了吗?”

    戚池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斟着茶:“马上要入夜了。”

    王南枝:“……还挺久。”

    戚池把手里的茶盏递给她:“刚泡出来的,喝吧。”

    王南枝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人还沉浸在刚睡醒的飘忽中,几口温水划过喉咙,慢慢把她拉回了人世。

    一睁眼就是在这么个见鬼的地方,真是让人绝望。

    好在还有个熟人,虽然这个熟人看起来和她认识的那个不太一样,但总归比没有的好。

    戚池道:“醒了我们也该去城主府了,把你娘的牌位迁进祠堂。”

    本来是昨天应该做的事,但是戚池半路跑了,事情就搁置了下来,现在王南枝醒了,也该办正事了。

    修行之人没有转世轮回一说,身死则魂消,取于天地,最后也散于天地,化作天地间的灵气。

    但这里又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在凝出元神那一刻,便要留一滴指尖血出来。因为指尖血是修士身上最精纯的血液,连接着自身元神,日后身陨道消时,只要有这滴血在,还未消散的元神便能循着痕迹归来。

    王嫮的牌位本该是送进王家祠堂的,但她却留下了遗言,想于夫君留在一处,这才被王南枝远渡重洋送了过来。

    戚池换了身素净的衣裳,跟着她娘和王南枝一起给戚家的先祖上香,王南枝将王嫮的牌位安置在戚长风旁侧,重重磕了三个头。

    不知道是不是理解错了,戚池竟然在这三跪九叩的礼里面看出些真心来,可现在的王南枝穿过来不过半个月,人刚过来就是王嫮的葬礼,她对王嫮,能有什么真心呢。

    戚家先祖的牌位都摆在这里,往上看过去密密麻麻,可认得的名字也就这么几个,一对戚长风夫妇,一个是戚家的老太爷。

    戚池问:“娘,为什么我爹的牌位不在这里?”

    戚从云上香的手一顿:“……”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又不是入赘到戚家的,自然不在这里。”

    “居然不是入赘的?”戚池摸了摸下巴:“可是池家不是没人了吗。”

    她爹死了之后,戚从云一直郁郁寡欢,提起的时候总是语焉不详,以至于这么多年戚池对“爹”这一概念,了解仅限于他叫池照林,是个长得好看,无亲无故的散修。

    以戚家这种家大业大的家族来讲,池照林是个很合适的上门女婿,可惜死得早了点,戚从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送到她跟前的,只有一把断了的芙蓉剑。

    每次提到她爹,戚从云都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戚池随口说了一句,就打算揭过这茬,可戚从云却道:“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吗?”

    戚池:“……”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孝,但她还是觉得,这个没见过面的爹死了就死了吧,至少她不用姓池,比起戚池这个名字,池戚听着就不像个厉害的人物,仿佛前面还压着六个大佬。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死了以后,灵位是进池家的祠堂吗?”

    戚从云凉凉看了她一眼:“不是。”

    戚池:“嗯?”

    戚从云将手上的香插进香炉里,道:“两百岁死了叫早夭,进不了祠堂。”

    戚池:“……”

    这是亲娘无误了,居然觉得她现在就会死。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整天被凌恒盯着,可能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以后这具身体装着谁的魂还不一定呢,进谁家的祠堂也不太重要,最好是谁家的都不进,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又一想,觉得不太对劲,顾缘君是个修士,身死道消,这天地间最多剩一点她元神的碎片,拼不成她这个人了,凌恒怎么招她的魂?

    许是在心里念叨了太多,跟季清对弈的凌恒狠狠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季清波澜不惊地落下一子,眼都没抬一下:“怎么,着凉了?”

    六月天能着什么凉,凌恒的手指断续在棋盘上敲了两敲:“怕不是那丫头在说本座的坏话。”

    他道:“不过她这会儿应该跟王南枝在一处,没功夫想起本座吧。”

    季清瞥了他一眼:“她现在在祠堂,问戚师妹以后自己死了,应该把灵位送到哪儿去。”

    凌恒:“……当本座没问。”

    棋盘上黑白两龙厮杀正凶,凌恒心不在焉地拿着棋子,在指尖摩挲了两下,道:“本座……我想带她回清微天。”

    听了这话,季清神情很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白玉京既容得下她,便也不会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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