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春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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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热,好似要被汗水淹没在这个鼓噪的夏夜。紧闭双眼,甘苦清冷的沉香木味道好似近在鼻端,诱她入梦。梦中灵魂追随香味,飘出宽敞的卧室,越过地毯柔软的过道,直至男人英俊成熟的脸庞,手背力量感十足的青筋,若即若离的温暖怀抱,如走马观花。
深夜,沈别枝大汗淋漓地醒来。
草露湿凉,已没办法继续睡觉,她掀起睡裙,有条不紊地清理自己。
独自一人时,她向来坦然承认自己的情感与欲l望。沾时代的光,早在初中时的生物课,老师便已为她们细心讲解过青春期的所有萌芽、臆梦,皆是理所应当。
所以,季叔叔会原谅她的吧。
她永远在两面里煎熬,在自我赎罪与自我原谅中循环。
季夜鸣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不仅没让她还债,还无条件地供养,自己却在无休止的黑暗里肖想他;可他眉间也会隐露阴郁,他并非十全十美,或许同她一样,也会在某个地方,做着同样的梦。
就着月光,沈别枝曲腿坐在柔软的床上,抱着膝盖,浑身湿汗冷却。
大抵是梦醒贤者时刻的空虚,莫名奇妙的失落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像夏日树上的青柠,酸酸涩涩的味道藏于灼热风中,若隐若现。
她觉得自己着实做作,十八岁之前总是惴惴不安,担心一成年,他就会让自己“还债”。现在对方真的没动她,又愁眉不展。
为什么不碰她,难道是自己不够有吸引力?
这样的猜想,让她的激勇胆怯回缩。像爬行缓慢的蜗牛,当它的触角碰到陌生的外界物,却会迅速缩回壳里。
她大概率会被拒绝吧?
夜晚凉风郁郁,沈别枝又想起今晚向自己告白的少年,被拒绝后,也洒脱淡然,拿的起放的下。
她强硬地说服自己,拒绝便拒绝,天下这么多男人呢。
但实施远比计划要困难。
季夜鸣每日忙于集团事务,在家的时间少,经常出差。她少有机会与他待一起不说,每每面对他,也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欲言又止说不出口。
如此反常到,连当事人本人都察觉到了她的心事。
早上,沈别枝习惯踩着点从卧室出门,正正好与从主卧出来的男人偶遇。
这是她日复一日观察的结果。
她的眼神下意识追随,眉眼如明媚弯月:“季叔叔,早上好。”
季夜鸣已穿戴整齐,熨帖合身的白衬衫仿若崭新,肩宽平直、胸膛挺阔,袖箍束在手臂,略绷的肌肉勃发有力。
晨起清明的目光划过少女的脸颊,落入粉饰平常的双眼,他温柔颔首:“早上好。”
沈别枝素净的脸未施粉黛,这个年纪充盈的胶原蛋白,是任何高奢化妆品都塑造不出来的青春元气。
双眼神似琉璃盏,流光溢彩地望他,仿佛下一秒就能张口说话。
她跟在季夜鸣身边,一同下楼,场景模拟无数遍的台词累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
走楼梯时,她光顾着注意身边的男人,忘了脚下,豁然踩空。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整个栽下楼梯时,腰侧骤紧,被身边的男人及时握住,轻巧将她带回,又被惯性推着、一头扎进他坚l硬的胸膛。
由此可见,他手臂的肌肉,并非只是用来好看的花架子。
大厅敞亮,晨阳斜进,因照射距离过远、光线扩宽,而带有一种朦胧的光雾感。
稳重的沉香木味道徐徐钻进鼻腔,温热体温跟肌肉触感透过衬衫布料传递。沈别枝心率陡然失了频,大脑有些脸红心跳的眩晕。
“当心。”季夜鸣适时松开手掌,低下头,镜片后幽深的双眸,瞧着小姑娘毛茸茸头顶上的旋,嗓音低沉含笑:“要是摔下去,日后舞蹈界可就要失去一位优秀的ds了 。”
带着关切的纵容语气,像逗弄不好好走路的调皮猫,却精准命中对方七寸。
沈别枝羞愧得脸颊发烫,立即退到旁边,随后又懊恼他干嘛提这事,脑子里什么计划告白都云飞天外,气鼓鼓认真走路。
自己刚来季家时,对眼前的男人十分惧怕,又自以为身负傲骨,不愿讨好。
对方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挺直脊背,字正腔圆地说:“我要成为世界著名的领舞。”
当时的季夜鸣,没有嘲笑她口出狂言,只云淡风轻:“嗯,那就继续学。”
跟随季夜鸣见识到更多后,再被提醒曾经的中二誓言,沈别枝只觉幼稚不堪回首。
早餐是用料十足的海鲜粥,滋阴降火,金黄澄亮的鸡蛋羹,撒几颗翠绿的葱花,香软嫩滑——迁就她只吃得惯中餐的胃。
季夜鸣的与她不一样。
沈别枝闷头吃粥,重新想象模拟计划的场景。
季夜鸣抬眼,泛着冷光的银丝眼镜,稳当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他徐徐开口:“别枝。”
沈别枝从粥碗里抬起头:“嗯?”
嘴里还鼓鼓地含着一只虾仁,为了听他说话,快速囫囵吞下。
季夜鸣放下手中刀叉,用餐巾优雅擦拭唇角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深不见底的黑眸关切注视她:“最近有心事?”
多像一位体贴入微的家长。
沈别枝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没有啊。”
心跳在加速,一边害怕他窥见自己的秘密,另一面又略有兴奋地希望他察觉到她的心思。
季夜鸣温和闲声:“那就好。”
神情如常,眼眸也无情绪起伏,似随口关心。
沈别枝察觉到平静水面下的波澜,却没有再出声。他不喜欢被隐瞒,对她的所有都了如指掌。
但她独自苦受春思,很乐意让他也为此付出一点情绪,即使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