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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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夜,星子碎如几点银屑缀在夜空。黑魆魆的夜里,绵绵的雪不知疲倦从天幕簌簌落下,将小院围墙上的绿瓦厚厚盖了一层棉白。

    半射之地处窗牗半开,凉风席入,卷着雪气将床帐吹开,拂上榻上女子润如脂玉的脸。

    女子却浑然不觉,只锁着眉头。

    此时她正在一场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银红色的软烟罗帷帐如雾轻薄,帷幔拂动之间软红撩人,细腻的红色笼住金丝楠木垂花拔步床内的醺黄的烛光,鼻尖是若有似无的袭人香气。

    严暮自只觉得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费劲全力也只能睁开一丝缝隙,虽然视线管中窥豹,可她就是清楚知道这梦境之中的陈设应是如此。

    她刚窥见一丝烛火亮光,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眼睛。

    嘴唇上又是熟悉的触感,又是一样的动作。

    她就知道,又来了。

    严暮自从去岁年底开始,一直来来回回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自己和一个永远看不清楚面目的男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而且感受十分真实。

    真实到连此时男人劲瘦有力的臂膀贴上自己的身侧时的热度,都与现实里的感受一般无二。

    因为早就习以为常,严暮自也没有大惊小怪。

    哪有少女不怀春,虽然她这些梦都十分禁-忌,不过一年不到的光景,已经将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教成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老江湖。

    她还是安慰自己,只是一场。

    春-梦罢了,等天亮醒了就好了。

    正当她闭眼躺平的时候,唇上却突然刺痛一下,男人低声哼笑,咬住她的唇低声喟叹:“媏媏……”

    严暮自疼得要紧,气恼了,闭着眼睛一把薅住男人的头:“亲就亲,咬什么咬,媏你个大头鬼媏,别让我看到你的脸,否则锤死你!咦……怎么真的能抓到了……”

    这场春-梦之中,她向来只有清醒的意识感知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凡是她不按着梦里的安排来,要打这个男人,不按剧情的安排走,都会重头再来,直到剧情走完,她醒过来,才算完结。

    她这……薅头,也算是攻击吧?怎么没有重来?

    她的眼睛尝试睁开,居然一下就成功了!只是眼前还有些朦胧,只能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细如青葱的手上抓着两个发髻小揪揪。

    她正纳罕,就听见手里的小揪揪发出一道熟悉的女声:“娘子,哎呦喂……”

    严暮自眼前一下清明了,发现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烛光火影摇曳的暧-昧拔步床。

    半射之地的墙上挂的不正是自己五岁之时作的《山居》图,低头一看,发现朱果正摸着自己的小揪揪哀嚎,只剩她还张着一双空了了白生生的手僵在半空。

    原来是醒了……

    翠圆手里捧着洗漱的水盆从门口进来,见严暮自靠在床头魂不守舍的样子,将水盆放到祥云纹三足脸盆架上,用手肘戳了戳朱果:“怎么了?”

    朱果把东倒西歪的小发揪恢复原状,小声委屈道:“肯定是昨日二娘子把咱们娘子给气着了!娘子已经许久不曾梦魇,昨日动了真气,可不就夜里又发梦了。”

    翠圆叹了口气。

    主母卫氏郁郁而终不到半年,主君严东山就将青梅竹马柳氏带进府中做了新主母,更是美名其曰是娘子年幼,总不能缺了母亲的照拂。

    面上倒是冠冕堂皇,可这样子可笑的说辞,翠圆自己想起来都替主君觉得害臊。

    柳氏没进门前娘子可是正正经经嫡出独一份的娘子,柳氏进门也就罢了,那可还一个小娘子呢,且这位的年纪都要比娘子大上一些!这些说出去可真是叫人笑话。

    更别说后头柳氏又生了个弟弟,严东山的心就更加偏了。

    这个柳氏是个佛口蛇心的,翠圆是卫氏留下的人,心里自然是向着严暮自的,可到底是人微言轻,除了背地里暗自叹息也并无他法。幸亏娘子聪慧,才能勉强过活。

    直到娘子九岁那年,知州夫人的小女儿温舒在寒天腊月里掉进冰窟窿里,娘子那么小小一个人儿,扑腾扑腾进去把人捞起来,冻得差点去了半条命,这才博得了知州夫人杨氏的青眼,柳氏这才收敛了一些,日子才好过起来。

    眼下看严暮自魂不守舍,又听朱果说她是梦魇了,只当是昨夜她又因东院二娘子的挑唆,被严东山斥责了所以才引起来的。翠圆转眼看到半开的窗牗,嗔怪道:“娘子,如今入冬了,怎好这般贪凉。东院那边起了歹心要拿捏娘子的亲事,今日杨大娘子办诗会,娘子也要好好打起精神将杨大娘子的侄儿笼络到手才是。”

    严暮自自然也没敢告诉她,自己开着窗是为了让窗外的冷气间接降降自己梦里的热气,只是吐了吐舌,嘿嘿笑了一声,明艳的脸庞瞬间生动起来。

    “该做的功课都做好了,那位傅家的小夫子我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凑到翠圆跟前去笑着撒娇。

    翠圆嗔她一眼,开始着手给她换上自己改短的小衫束腿裤,然后打发朱果道:“厨下备了娘子要的饮子,你去端来。”

    朱果向来手脚麻利,应了一声,风似的出门,又风似的端着一盏青花碗盛着的薏仁饮子回来了。

    严暮自此时也已经清醒,盥洗之后捧着那碗闻着一股桂花香,实则没有半点滋味的薏仁汤,仰着头一饮而尽,纤长的脖颈细腻白嫩,与脸颊拐角形成好看的弧度。

    喝完之后她歇了片刻,趁着她歇着的功夫翠圆和朱果已经熟练地将桌椅移开,给她腾出位置做杨柳戏。

    这杨柳戏是因为她年中的时候贪嘴,正是及笄之年的娘子家像蒲草一样,风一吹就见长,吃得多了长得也就更加厉害了。

    虽然朱果和翠圆都说严暮自就是丰满些也是好看的,可她知道自己受到人们的赞赏,除了因为这一张专门挑着爹娘的妙处长的脸,还有眼下时人最爱的瘦削身段,出尘气质。

    她的五官太过于明艳,稍微长得丰满一些,便冰肌玉骨,是掩不尽的风-流。

    比起风-流艳丽,时人更爱沅芷澧兰。

    她翻遍古籍,以华佗的五禽戏为基础,改编出了更适合女儿家身体的杨柳戏。

    一套杨柳戏下来,严暮自全身都汗津津的,身上的小衫和束脚裤都印出水渍。

    朱果赶紧拿着巾帕过来,给她擦汗。

    饶是朱果这样总在她身边的小丫头,也不由得盯着她的脸挪不开目光。

    眉眼若云雾衔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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