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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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如何得知,此事儿与柳郎君有关?”骁骑卫带走柳初新后,溪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小姑娘原是伺候昭华公主的大宫女,江云锦离京前,见原身宫里缺少得力宫人,便把溪竺留给了她。主子七窍玲珑,身边奴仆自然也养得敏捷心思。方才那一遭,溪竺瞧得通透。

    “你回头,看看街上。”江城雪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这是东市。”

    不曾明说,溪竺却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东市,王公贵族互为左邻右舍的东市,九品官员各自对门相望的东市。放眼望去,屋有飞檐,衣尽绫罗。颇显外人口中“天子脚下,繁荣昌盛”之景。

    可这并非建康城的全貌。

    倘若走过分隔西东的窄巷,就会发现,泥土砌成的平房低矮,凹凸不平的路面积蓄雨水,潮湿墙角攀满苔藻。那是皇城另一面,属于穷困潦倒的普通百姓。

    东西两市,泾渭分明。贵族嫌西市地面的泥泞脏了他干净鞋底,百姓不敢叫自己鞋底的淤泥弄脏东市青石板。

    太阳彻底落山之前,东市街头绝不会出现西市的百姓。

    然则适才那几名窃贼,粗布麻衣草履鞋,显然是西市来的。再加上她们刚被偷,就迎面遇见柳初新。

    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是蓄意安排罢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江城雪没说。

    她那日当着柳初新的面,扬声告知店掌柜,三日后提货,本就是故意诱得柳初新有所行动。

    一个在金窝银窝里长大的纨绔,尤其于情`事上顺风顺水惯了的风流子,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左不过披着英雄救美的皮囊,趁虚而入。

    但话说回来,今日之事其实也不完全在江城雪的掌控之内。

    依照她原本设想,那般悠然自若,是因为知晓柳初新迟早会将荷包还予她,所以没必要着急。至于翡翠美玉,只等柳初新掏出银钱,她再轻飘飘地说明自己乃玉缘坊老板,拂开几个臭钱。

    谁知半路杀出骁骑卫——

    江城雪倏然想起那位领头的小将军,曙光玉立,神采铄人。分明眉眼间尽显意气风发,可当她俯身低语,话音还没来得及出口,少年耳垂倒先红了个透彻。

    素以铁面无私闻名的骁骑卫里,竟会有如此纯挚的人。

    一闪即逝的念头,很快被江城雪抛之脑后。

    安车徐徐驶过甬道,回到宫中,掌事内监上前回禀:半个时辰前,丞相府送了东西来。

    几件华贵锦衣,几套精致头面,以及各式胭脂水粉和描眉螺子黛。还有一只木盒,里头放着治疗咳疾的良药。

    一如上回,江城雪把药丸装进瓷瓶,藏在妆奁最下方,随后问道:“相府可有留什么话?”

    “不曾。”掌事内监摇头道,“那人只说,这些都是丞相大人亲自挑选的。”

    照着昭华公主的喜好挑选的。

    江城雪在心底默默接过后话。

    她与江云锦虽是孪生姐妹,容貌与身量无不相同,可在穿衣打扮的风格上却大相径庭。

    原主身子骨弱,气血亏虚都表现在脸上。若穿色调鲜艳的衣裳,会显得她面容越发苍白。反倒是淡雅素色,能衬出弱柳扶风的纤柔之美。

    江云锦则仪态端庄,举手投足尽显皇家气度。因此她的衣着也往往明艳靓丽,便如云雾敛送来的这些,盘高的发髻间点缀金簪步摇,翠翘宝钿,淋漓尽致张扬着一国公主的雍容威严。

    云雾敛这遭——

    赠她良药,敛去病容。

    赠予霓裳,扮作神女。

    要她弄妆梳洗,一笔一画勾勒出云雾敛梦中白月光的模样,成为阿姊的替身。

    ……真真是,煞费苦心。

    “云相送来如此大礼,本宫也不能太寒碜。”江城雪命人将这些衣裳头面收好。她道:“溪竺,晚些将今日刚得的那块翡翠送去司宝司。”

    “公主是想给丞相大人刻玉佩吗?”溪竺下意识反问。

    她自小跟在昭华公主身边,自然能瞧出来,这些衣物和大公主往日穿戴相近。可饶是她再机灵,到底未经世间情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相那般冷心冷情之人会执迷于替身的离经叛道。

    便只以为,丞相大人对二公主有意。

    又因二公主穿着过于素净,不说话时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于是精挑细选了这些衣裳首饰,也算难得的心意。

    而二公主听闻丞相府送了礼物进宫时,唇角明显向上提了提。虽说那笑,似乎很难理解成高兴或者羞赧,但她伺候江城雪的资历尚短,期间,主子昏睡病榻的时间更是比有精气神的时间还要长,不免没能完全摸透主子性情。

    犹记得公主买下翡翠时,曾说此物是打算送人的。遂勉强揣测,公主待丞相也存了那份心思,自古玉佩寄情。

    “玉佩?”溪竺听见江城雪漫不经心的嗓音传来,“那便给他刻枚玉佩吧。”

    “上头刻什么图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同司宝司说,叫她们选一块次等玉料来刻。染色,注胶,随他们用任意法子都好,最终得弄成和这块翡翠差不多的成色品相。”

    “啊?”溪竺万没料到会从公主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惊诧过度,无遮拦地脱口而出,“这不是造假玉吗?”

    买卖假玉,在本朝是犯法的。

    一经查处,免不了坐穿牢底。

    哪怕刑不上大夫,顾及公主之尊的颜面。可都察院那帮疯狗,平常正事不干几桩,唯独揪着错处咬人弹劾最为来劲儿,一旦在庙堂上吵嚷起来,势必有损公主声名。

    也难怪溪竺反应这么大。

    “慌什么。”江城雪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吹开茶汤表面碎末儿,细细抿下一小口。喝的是热茶,可她再开口的声音仍旧没染上温度:“本宫用它来赠友罢了,无关钱财交易。就算被发现,那又如何?”

    “送鹅毛尚有称赞情意重的,本宫送的假玉可比鹅毛贵,总没有骂我的道理吧。”

    溪竺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到后来重重点头,认可公主言之在理。

    “告诉司宝司,不必太较真,只需乍一眼辨不出差别即可。”反正她送去的东西,云雾敛多半不会细瞧。江城雪搁下茶盏,惬意打了个哈欠,往内室走去:“总之,别浪费了本宫花大价钱买的美玉。”

    溪竺一边应声牢记于心,一边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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