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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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温柔地轻声道:“陈夫人,这位小姐似乎已经醉了,请让我来替她。”

    翻译员把话翻译出来。

    周围有些暧昧的眼神。

    白绒才知道,纳瓦尔这人的酒量有那么厉害。

    当然,他还有更厉害的。

    整晚,白绒在桌上听到有不少人夸赞他“二十八岁年轻有为”的话,至于相关的一系列履历、成绩,白绒过耳就忘了,最后只留下一个“反正很厉害”的印象。

    纳瓦尔与她认识的多数法国人不太一样,他太精进了;也许,白绒与他见过的多数中国人也不一样,她太懒惰了。

    餐后,众人告别,纳瓦尔的司机先送杜蒙教授离开了,助理则开车来接他们两人。

    站在路边等待的两分钟里,白绒腿上那驼色的针织半裙有点耐不住寒风吹,她不禁往男人身旁靠了靠,临时找个话题聊:“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上次那酒的副牌名要叫la neige de l'hiver(冬季的雪)?毕竟,假若在炎热的夏季,我可能会因为这个名字而在货架上错过它?”

    纳瓦尔转身,面对她,路灯斜着从他身侧洒下银亮的柔辉。

    以这视角,白绒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听得清他含混低沉的法语:“这个名字,要营造的是一种微醺的氛围。小姐,请想一想,冬季室外大雪纷飞,室内壁炉燃着火光,人们感到缱绻、慵懒,昏昏沉沉,状态像喝醉一般,或是像冬眠……这情境很符合品牌概念,不是吗?”

    白绒点点头,“但我认为,中文名应该直译,不要搞什么‘冬大宝’那么奇怪的。国产市场并没有如此土气,何况这副牌走的还是中高端市场。”

    “那么直译用中文怎么说?”

    白绒用中文念了一遍,好让他直观感受一下中文的咬字:“冬日雪。”

    看,帅哥笑起来也仍然是这样从容而好看,脸颊上没一丝线条是多余的。哎,白绒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上次说过的那些可恶的话。

    纳瓦尔笑过,正色道:“白小姐,我为我那天的言行深感抱歉,希望您不要记在心里。”

    “没关系,我记性不好。”

    说是这么说,纳瓦尔可没从她语气里听出任何“原谅”的意思。

    这女孩说话时带笑,会令人忽略眼底的幽暗。他很清楚,她心中仍介意上次他说的话。

    但他不急在这一时消除不快。

    “您记性不好,只是失忆相关后遗症的缘故,这其实是无可奈何的。”

    白绒在心里感叹过黎卉那张嘴后,才接话:“除了比赛,连这个您也知道了。您怎么能打听我的‘秘密’?失忆是病,可不是什么光鲜的好事。”

    “抱歉,”纳瓦尔想了想,靠近些,“作为弥补,我也告诉您一个秘密,好吗?”

    白绒不想搭理他。

    白绒问:“什么秘密?”

    他稍微垂下头。

    她的视线下意识避落,停在了他大衣内的焦糖色针织毛衣上,同时,她闻到了这男人身上红酒的余香,那酒中的苦味单宁就像浮在空气里,散发着有逼迫感的抓力与天鹅绒般丝滑的醇香——

    “我没有味觉。”

    冬末的雨又下了起来,绵密得像春雨。细雨不绝,淋湿城市。一些恋人在夜街散步。白鸽躲到长廊下。喷泉与雕塑作伴。音符像云的碎片跌落巴黎。

    一位高奢葡萄酒行业的大佬,竟没有味觉?

    白绒暗暗往身旁人身上瞥一眼,忍不住想偏重点:怪不得呢,身材这么好,就像名模的身板,从大衣轮廓上还隐约可瞧见一点精瘦的肌肉线条……没有味觉,那么,每天都吃营养餐也没问题的呀,根本不会觉得难吃!

    她怎么还有点羡慕呢。

    助理开车过来时,顺便把纳瓦尔的管家也带来了。副驾驶座上的管家转身,给白绒递来一块柔软的毛毯。

    白绒一愣,接住,“谢谢。”

    纳瓦尔拿出一本电话簿,“可以留下您的电话号码吗?以后……我们酒庄有新酒时,方便推荐您选购。很明显,白小姐平时是习惯品酒的人。”

    呵,这人随时随地搞推销呢?

    白绒披好毛毯,磨蹭着接过厚厚的电话簿来。

    她还以为,他这种人不需要用电话簿?本子一翻开,只见整本纸页唰唰划过密密麻麻的姓名、号码——好吧,那确实是多得有些难记。

    但此刻更难记的,是她自己的电话号码。

    白绒坐在那里艰难地回想:“我记起来大概要花点时间,请别急,让我想想,05……”

    纳瓦尔看着她。

    “抱歉……但是等等,我会记起来的!”她开始一个个数字逐位回忆,终于,到下车的时候,全都记起来了,笔尖戳下最后一个数字,“——3!好了。给您,先生。”

    纳瓦尔接过电话簿。

    两人下了车,站在公寓楼下。

    “没有味觉,是秘密吗?”

    “是的。所以,希望白小姐不会讲出去。这其实会对酒庄声誉有影响。”

    “当然——”白绒的视线在地面上移动片刻,她慢慢抬起脸,“路易-安德烈·德·纳瓦尔。”

    说话间,她那搭在灰褐色毛呢西服外套上的白围巾,由于围得松散,只缠一圈,从背后滑落下肩头。

    她还没来得及从衣兜里掏出手去整理,围巾一角已被另一只手牵起。

    纳瓦尔动作很自然地帮她把围巾挂回肩上,“晚安,白小姐。”

    用那可以迷晕一堆法国少女的沙砾感嗓音说“bonne nuit(晚安)”,白绒想,你这样低沉惑人的声音怎么能让人心“安”。

    他补充道:“过两天,我和奥托因为各自的行程安排要离开巴黎,大概下次圣诞节才会回来。奥托决定办一个派对,邀请朋友们聚一次,所以,明天他会正式邀请您和您的朋友黎小姐,希望你们都能来。”

    “这不好说,我也许会有别的安排。”白绒骄傲地昂起下巴,抱着花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这次告别,她用的道别语不是正式的“au revoir(再见)”,而是语调轻快的“a bientot(回头见)”。

    纳瓦尔上车之前,看看管家,又看看天。

    “她记住我的全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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