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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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昭恐吓了几个小姑娘的第二日,薛家太太来了西餐厅。和张姐打了招呼之后,薛太太带着陈昭去三楼雅间谈心。
薛太太和薛总长是少年夫妻,今年应该有三十七八了,膝下也有一双儿女。大女儿十岁,最小的儿子也有六岁了,都在圣玛丽学院读书,陈昭也见过一两次。
或许是生活顺心舒服,薛太太的面相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和善端庄的紧,一点显不出她总长夫人的威严来,只是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沉稳的气度。
薛辞秋是薛老太太的老来女,她出生的时候,薛太太都进门一年了,说句看着她长大的丝毫不为过。后来薛家老太太和老太爷相继离世,临去前,薛老太太把自己的幼女托付给了薛太太。
薛太太满口应下,亲手把个一岁多的女孩儿抚养长大,为了这个小姑子,她甚至推迟了自己怀孕的时间。因此薛总长虽然已近不惑,可他的一双儿女,如今还年幼着。
所以薛太太名义上是薛辞秋的嫂嫂,其实是把这个小姑子当做亲女儿养的,在薛辞秋面前,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要让一步的。
也是因为薛太太的付出,薛总长对自己的妻子心怀愧疚,所以只一心守着妻儿过活,对外头的花花草草毫不留恋。而薛太太,也成了苏城贵妇们艳羡的人物,各个都夸她御夫有道,想要讨教一二。
薛太太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末了,才对陈昭笑道:“其实我哪里有什么法子呢,不过是遇到了个品行好的良人罢了,若说是我不叫老爷出去,他那样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听的。只是我说给旁人,大家却都不信,只说我藏私,不肯教她们。”
“陈小姐,我今天请你来,只是有些疑惑想要问问。”薛太太坐直了身子,严肃的盯着陈昭道,“你为何要对秋秋说那些呢?她昨晚愁得半夜睡不着,抱着枕头来寻我,哭着喊着不想嫁人了。”
“我家秋秋长到今年十六岁了,可从未受过这样的惊吓,我家老爷差点动了气,直说你是故意恫吓她们。不过我却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其实并不只是想吓唬她们,对不对?”
陈昭点点头,略带些惆怅的说道:“您或许知道我从前的经历,其实大多不堪,后来得幸被张姐看重,这才有了个栖身之地。只是从前那些苦难的日子,到底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府上的薛小姐和其他几位小姐,都是纯稚可爱的小姑娘,我既然有这个缘分和她们结识,而她们又正逢花期,都在期盼良人的年纪上,所以我也就多操了些心。或许有些逾矩之处,但薛太太,您只说,我昨日和她们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薛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神色十分疲倦:“自然是真的,实际的情况,怕是比你说的还要残酷百倍千倍。”
见她这般表现,陈昭心中隐隐浮出个猜想来,可又满心希望不是真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的事太多,这件也不例外。
薛太太眉头紧缩,声音中有清晰可辩的怒气:“我们老爷昨晚见秋秋吓成那样,便想着和周家通个气,叫两个年轻孩子在婚前多相处相处,日后不至于见面不相识。可谁知道,我们老爷今天早上给南江的友人致电,他们却告诉了我们一件奇事。”
“说是秋秋的未婚夫,那位周小公子,不同意这门婚事,觉得这是包办婚姻。他甚至喊出了誓死不从的口号来,十天前就收拾东西,偷偷离家去东洋了。”
“偷偷?”陈昭有些鄙夷的问道,“去东洋的船票,最次等的都得好几百大洋一张,他哪儿来的钱?”
饶是薛太太愁容满面,也忍不住为陈昭的促狭笑了笑:“正是这个道理,若说他周子恒是偷跑,我是不信的,后头必然有人帮他。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帮他的人,到底是谁,而周家人对这门亲事,对我们秋秋,又是个什么样的看法。”
周子恒?
陈昭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
其实薛辞秋那个名字,她已经觉得耳熟了,如今两个名字一起出现,就更让她莫名在意。只是实在是想不清楚,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两个名字。
陈昭想起从前自己看的小说,心往下沉了沉。
不会吧!不会那么倒霉,穿到这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头,还好死不死是穿书吧!
不过眼下,还是薛太太这边更重要。
陈昭沉吟片刻后,试探着说道:“这也不难,您和薛总长手里想必有信得过的人手,苏城到南江也算不上很远,派两个人实地打听就好了。”
薛太太却还是发愁:“我自然也想过此法,但是周家人……”
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周家人是,是做刑事侦查的,警惕性都很强,我怕派过去调查打听的人,反而被他们套了话。”
陈昭了然的笑了笑:“这就是薛太太您当局者迷了,若是直接找周家人打听,自然容易打草惊蛇,可周家不是有下人吗?那些扫地的做饭的洗衣服的,来回出门的采买的,难不成也有这样的警惕心?只要下得起水磨工夫,再加上钱财开路,此事应该有成功的机会。”
薛太太想了想,觉得此法倒是可行,她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
解决了这件迫在眉睫的大事,薛太太的神色放松了好些,嗓音都带着几丝轻快:“不论周家是如何看的,这门婚事我们是不打算结了,只是我薛家金尊玉贵,千娇白宠养大的姑娘,容不得他人有丝毫的轻视怠慢。我们秋秋日后自会有良人相配,可周家如此行事,也得叫他们付出代价来,才知道世人不是都可欺辱的。”
这话里头的底气笃定,叫陈昭警了警神,暗自提醒自己,对面这位可是苏城总长夫人,不可随意处之。
薛太太不知陈昭的想法,还兀自说道:“说来还要感谢陈小姐,若不是你昨天吓唬了秋秋一通,我现在应该发愁该怎么跟她说呢,如今可倒好了,她自己哭着闹着不嫁了。我这边再拖几日,等到事实弄个清楚明白,就好随意寻个由头,告诉她亲事退了。”
听到这里,陈昭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总归阴差阳错,叫薛辞秋小姑娘逃过一劫。
“薛小姐才十六岁,年轻着呢,不必急着嫁人。我从前听一个普鲁士国的洋人说过,女孩子最好是二十岁再嫁人,二十二三岁生孩子,那样对母亲的身体好。”
薛太太起了兴致,问道:“洋人还有这个说法?咱们夏国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就能嫁人了,现在虽然是新政府了,但是拖到二十岁还不成亲的也不多。”
陈昭点点头,趁机科普:“据说是因为女子年龄小的时候,身体发育不完全,若是结婚生子,骨盆太小不好打开,极容易难产。”
薛太太闻言失了神,好大一会儿才怅然道:“原来,原来是这个缘故!我姐姐她当年就是难产,那时候她才十六岁,正值新婚呢,却撒手而去,一尸两命,叫我们一家人……”
她说着红了眼圈,至今还在为姐姐当年的离去难过。
如今看来,那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居然是因为愚昧无知,才导致了那样的惨剧。
“我姐夫他,他和姐姐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十分深厚,直到现在二十多年了,还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我姐姐。”薛太太低声叹气,口中絮叨着,“刚满四十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从前也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啊,如今日日在旧书堆里窝着,半个月都不出门的一次的。”
薛太太重重的吐了口气:“我得去洋人开的医院里头好好问问,到底是不是这样,若是真的,姐夫也该走出自责,好好做他的青山先生!而父亲和母亲,也不必为了姐姐和姐夫的往事,这么大把年纪还忧心不已,没个安生。”
她越说越激动,放下一叠外币,起身道:“陈小姐,此次多谢你了,明儿晚上你来家中吃饭,我们再好生说话。”
说完,没等陈昭回话,她就哒哒哒的下楼去了。
陈昭现在也没有回话的精力,青山先生!薛辞秋!周子恒!薛总长薛云亭!
这几个人名串联在一起,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出现过了,居然还真的穿书了!
这是她加班前拿来打发时间的一本网络小说,写的是一对留学归来的恋人,努力冲破家庭封锁,联手对抗包办婚姻,最后成功携手,但是又双双在抵御外敌入侵之时,战死报国的故事。
里头的男主,赫然便叫周子恒,而薛辞秋就是他那媒妁之言娶来的恶毒原配。
薛云亭在故事里,是为了帮妹妹出气,投靠了外国人的走狗,最后被男女主用计反杀了。而青山先生,则是薛云亭夫人请出山的高人,却没有半分隐士的淡然超脱,出手狠辣至极。最后踩了女主的底线,也被女主巧施妙计,搞得身败名裂,最后自杀而亡。
在那本书里头,薛辞秋是刁蛮任性,跋扈嚣张的大小姐,明知道男主不喜欢她,还硬是要嫁进周家。
而男主为了表示自己对婚事的抗拒,甚至不惜离家出走,跑到国外去了,连结婚都不曾露面,薛辞秋拜堂的时候,是周子恒一个堂兄上场代替的。
陈昭看书的时候,也觉得男主这行为不好,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应该和薛家人提前说清楚才对。
可书里面薛辞秋这个人物,塑造的实在过于丑态百出。
新婚当天夜里,就带人把周家打砸了一遍,害得周夫人气急晕厥,周老太太中风瘫痪,而她的家人甚至还做了汉奸。
不过这一家子只在开头蹦跶了几章,很快就被男女主合力干掉,开启了搞事业的伟大进程,所以陈昭就略过没多想。
可是现在,她陷入震惊之中,薛家人和书里写的完全不同。
就她这两三个月的观察得知,薛总长其实是个很正派的人物,甚至他的父亲当初也是为了苏城牺牲的,所以他才能在不满四十的年龄,做上总长的位置。
而薛家的气氛也很是融洽,薛辞秋虽然被娇养长大,但性子也很娇憨,并不盛气凌人。薛家那一对小儿女,更是被薛太太教的聪明可爱,懂事伶俐。
薛家的氛围,别说是放在这个时代,就是在陈昭那个年代,都称得上一句五好家庭!
薛辞秋若是真的打砸了周家,那必然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被骗了,说好的丈夫居然是假的。依着她那个娇惯出来的脾气,被人这样耍弄,定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非得立马出气才行,并不是无缘无故就嚣张跋扈起来。
陈昭此刻深深的觉得,书里的内容信不得,但也有可能,她穿的是那本书的平行世界呢。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毕竟她都能穿越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陈昭的记性一向很好,虽然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所以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本书大部分的内容。虽然已经对书里记载的事情有些质疑不解,但是除了这些东西之外,那书中还记载了不少大事,都是可以日后可能会用到的。
陈昭霍然起身,拿起进门小桌子上的纸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为了防止纸张被人拿走,她特地用的汉语拼音,安全,保证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
陈昭把脑海中能记到的几次战争,南江市经济动荡的时间,还有男女主后期投奔阵营的主要人物事件,以及几个藏匿在暗处的外国探子身份统统记录下来,满满当当写了三页纸。
她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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