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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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宝珠山茶簇拥着一张藤编轻榻,榻上设远山屏,铺褥陈案,大雍的少年皇帝身穿白色大袖襕衫,披着鹤氅,在一干垂手侍立的内臣环绕下,阖目歪在榻上。脚边的六方贯耳青花瓷瓶里插着根鱼竿儿,钓线垂在碧莹的池水里,随着荡漾的水波轻晃。“圣上,圣上……”
一迭声细细的叫唤惊醒了雍盛,他缓缓张目,呼吸略有些不稳,惺忪睡眼里翻滚着浓烈的黑雾,但转瞬即逝。
“您又被梦魇着了。”内侍怀禄躬身用帕子轻拭他额上的汗珠,语气中不无担忧,“今早儿煎的安神汤只用了小半碗,到底效用不大,回去圣上还是熬苦着将剩下的半碗给喝了罢,这样奴才这颗心才能落地呢。”
雍盛咳了几声:“成天喝药喝药喝药,朕现在就是个行走的药罐子,你闻闻,朕这身上是不是有药臭味?”
一把嗓子喑哑之余,慵懒潮湿,虽是抱怨,却软绵绵无一处着力,无端生出股撒娇的意味。
怀禄听他又咳嗽了,立马又紧张得不得了:“哪来的什么臭味?奴才只闻着香呢。圣上,风大了些,您喘疾未愈,这会子又见了汗,春寒料峭的,得仔细着点儿身子,奴才觉得是时候该回……”
雍盛直接截了他话头:“朕不要你觉得,朕要朕觉得。朕觉得朕还能再钓会儿。”
怀禄被噎了一记,心里直道小祖宗哟,您搁这儿钓了三个月了可曾钓上来过一条鱼啊?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跟鱼杠上了呢?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这次得编个什么借口将小祖宗哄回去,背后隐约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骚动。
皇帝耳尖一动,懒懒托腮:“后头怎么了?”
“奴才这就去问问。”怀禄小跑着前去查看,过了一会儿回转来,禀道:“回圣上话,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不知为何在御花园光着脚跳胡旋舞,说是跳得不错,逗引得许多宫人在给她鼓掌喝彩呢。”
这才刚开春,就光着脚跳舞?也不怕把脚给冻掉咯!怀禄边回话,边掰着手指头在心里数,这个月里都第几回了?葬花的,吹笛的,做冰戏的,还真是花样百出,一帮狐媚子成天万事不想光琢磨着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因雍盛反应淡淡,怀禄堆笑道:“青天白日的扰了圣上清净,实在该死,奴才这就遣人将她打发了。”
说着转身,没成想圣上开了金口:“不必,你去将她带来,朕瞧瞧。”
怀禄心里咯噔一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领命下去。
雍盛拨了拨脚边鱼竿,饮了口小龙团,怀禄就领了人来。
随侍的太监们偷眼一看,眸子皆是一亮,心道好一个俏生姑娘!
只见来人着一身柳色大袖衣,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绛,两鬓边贴了月牙状的白色珠钿,熠熠生辉,衬得莹莹一张素净的脸儿宛如秋月。
宫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磕了头,壮着胆子抬眼,这一下不知为何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皇帝看。
怀禄冷声喝道:“大胆!不说方才冲撞御前,这会子竟敢直面圣颜!各宫各司耳提面命的规矩,难不成都是说笑的?浣衣局管事的尚宫在何处?还不将这王风教化外生长起来的贱婢拉下去掌嘴?”
太监特有的尖刻斥声响起来直如旱雷,宫女脸上痴痴的神态登时吓得一收,白净面皮涨得通红,扑通跪下,抖如筛糠:“奴、奴婢知错!只因奴婢活到这么大,从未见过像圣上这般神仙似的风流人物,琢磨着竟像是在哪幅画里见过的,一时忘形就,就……奴婢罪该万死,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一番辩词说得磕磕绊绊,怕中带羞,众人皆以为她是太紧张了导致口不择言,不免暗中笑话她没见过世面。
雍盛撇了撇嘴角,眸底却浮出一丝兴味与嘲色。
——装得这般怯生生的,三分像是吓破了胆,三分像是笨拙蠢钝,剩下四分着重表现少女怀春懵懂情动的痴态,演技层层递进,浑然天成,该说的台词不光一句没落下,口齿清晰,情感到位,不送去戏台子扮上简直浪费了好苗子。
“起来吧。”雍盛掩唇咳了一声,他确实如传说中那般清瘦羸弱,连声音也是虚浮的,“方才听人说你的胡旋舞跳得很好,跳吧。”
宫女不敢,故作推脱:“雕虫小技,恐辱圣目。”
雍盛:“哦,不跳啊?那朕走啦。”
宫女登时急了,连声道:“想的想的,能在御前一舞是奴婢万世修来的福分,圣上留步,奴婢献丑便是!”
说着,足尖一点,披帛飞扬,刚要起跳,雍盛疯狂拉进度,鼓掌道了一声:“好!”
那宫女被他唬得一跳,一个踉跄,崴了脚,怔怔地瘫在地上看他。
雍盛连忙起身将她扶起,一副眉疏目朗春风化雨的模样,闭着眼睛瞎他妈夸:“此舞只应天下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好仙子,敢问你芳龄几何?”
怀禄侍立一旁,抬首望天。
得,又犯病了。
“十,十五。”仙子紧张得都口吃了。
雍盛含笑颔首,转身摘了朵最艳的山茶,亲亲热热地簪在她鬓边,另又赏了些罗绢首饰,和颜悦色地执着仙子的手问了几句闲话,便将人带回了晏清宫,收作贴身侍女,赐名宝珠。
晚间梳洗时,怀禄咕咕哝哝:“圣上,这已是这个月里收的第三个啦,再往前倒俩月,还有什么宝雁,宝婵,宝铃,宝瓶,各色的宝贝儿都有,这要是被慈宁宫那位知道了,小的少不得又吃一顿挂落呢。”
作为晏清宫的总领太监,怀禄日日被群宝磨得头痛欲裂,心里直犯嘀咕,要说万岁爷这是到了知情懂趣的年纪想尝尝女人的味道吧,这些时日过去了,也没见他碰过这些女子哪怕一下,不宣侍寝,成日里却好吃好喝地当宫里正经娘子般供着,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你也想要朕赐名?”雍盛挑眉,灵机一动,“也好,今日起你就叫宝宝吧。”